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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一刻,闵安听到通传,连忙走到暖阁里熏过香,压住了背后的清凉药草气味,才走进了二楼书房。
髡发狸奴正跪在地上,五大三粗的汉子将身子缩成一团,痛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落下。
闵安向座椅里的李培南行过礼,走到狸奴身旁,眼尖地看到他的左手竟硬生生地折断了,骨头刺出了皮肤,在外面豁着一摊血。
闵安的心连着跳了几下,李培南没说什么,倒是狸奴低着头,一五一十地转述了非衣折断将军翅膀的事情。
随后他自断左臂,上来向李培南请罪。
闵安稍稍低头聆听,却忍不住啧了啧嘴,暗想大活人终究比不上世子爷的畜生。
李培南将一双黑亮的眼睛移到闵安脸上,突然说道:“以后由你来照顾它。”
闵安愕然抬头,随后又反应过来,顺着眉眼说道:“将军身子如此金贵,我怕在我手上,又有什么闪失,世子若是不追究重责,我才敢领养它。”
李培南抿嘴一吹,将军扑腾着从笼子里飞出,落在他伸出的左臂上。
他站起身走到闵安跟前,手臂很稳当,立在上面的将军却扑扇着翅膀,不断有残羽零落掉下,还露出了左右抻着伤绷子的骨架。
将军负痛哀鸣,如同月下杜鹃泣血之伤。
闵安叹口气说:“是我错了,世子指派得对,我会好好照顾将军的。”
他从李培南手臂上抱过将军,搂在了怀里。
李培南挥袖唤退狸奴,不大一会儿,就有丫鬟跑上楼,给闵安拿来了照顾将军所需的物品。
闵安把将军放进脚边的软絮小竹筐里,在颈上挂好驯哨,又低着头老实站在屏风旁候命。
将军被系在了竹筐里,扑腾着翅膀,扇出一阵风。
闵安看见李培南仍在望着他,踌躇一下,弯腰拾起竹筐,将鹰鸟带着框子都抱在了怀里。
他伸手去摸将军头颈上尚存的羽毛,用柔声说道:“从此后我们相依为命,你就是我的亲人,哦不对,你是我祖宗,可好?”
李培南适时开口:“将军再有闪失,你需得受重罚。”
重罚的例子前面已经有了,十记军鞭和狸奴的断手。
闵安连忙抱着竹筐弯腰应道:“是,是。”
将军就势啄了下他低下来的鼻子,他捂着鼻子,抬头去看李培南:“世子还有什么吩咐?”
李培南问:“你从五梅那里问到了什么?”
闵安答:“五梅确实不知账本的下落,只对我说了说茅十三爱去的地方。
我回头细想了一下,可排除账本在其他两处地儿,只留一个最大可能的去处:桃花寨。”
李培南不接话,闵安就跟着解释:“桃花寨是一处妓寨,茅十三喜好到处抢掠,不管走了多远,最后都要回到桃花寨会会他的老相好,所以我想账本极有可能在他老相好手上。”
闵安的猜想是有一番道理的。
他曾跟着老东家毕斯出战黄石坡,招抚过茅十三的绿眉盗,随后搜检绿眉盗的落脚村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
按照东家与王怀礼是一派党羽的关系,若是毕斯瞒着他搜检到了账本,早就将它呈给了王怀礼,王怀礼也就没有必要再去下暗手杀掉茅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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