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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枳与江百丽一起将硕大的箱子搬到宿舍楼门口,洛枳帮她刷卡撑开了电子门。
“一路平安!”
洛枳摆摆手。
“提前拜个早年哈!”
百丽笑着招手,拖着红色行李箱的单薄背影隐在薄薄的晨雾中。
顾止烨送她去火车站,因此一大早将车开进了学校,停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人站在车尾吸烟,遥遥地对洛枳点了个头。
洛枳并没有在学院统一订学生票,她每次都是回家前一个星期自己跑去学校附近的订票点,因为只有这样才可能买到卧铺。
然而这次春运的情况比往年更加紧张,订票点悉数告罄,洛枳在送走百丽后,也不得不一大早赶赴北京站碰运气。
从地铁口走出来的一刹那,她又有些恍惚。
每次来北京站,她都会觉得胸口处有种不知名的感慨,跟着心脏一起跳动着。
站前广场黑压压的人群,仿佛是上帝失手泼下的墨迹,所有人都面目模糊,却在广场上空蒸腾起一片交织着焦躁恐慌的烟云。
洛枳的目光瞥向三五成群紧搂着大包小裹挤坐在灯柱下面的农村女人,视线在她们的头巾和饱经风霜的眼角、嘴角打了个结,迅速转开脸。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售票大厅走过去。
大厅里倒还算井然有序,票务信息屏下面有十几个窗口,后面排着一列列的队伍。
洛枳研究了一下信息屏,赫然发现近几日去R市的各种卧铺票已然售空。
碰碰运气吧,她想,于是挑了最短的那列队伍站在了最末尾。
随身听里面的音乐极大地缓解了她的无聊,黯淡的售票大厅似乎也被旋律上色,宛如通过摄像机滤镜,她也成了电影的一部分——配乐永远跟着她,随着歌曲的情绪起伏,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演绎各种悲欢。
洛枳等了一会儿才发现队伍纹丝不动。
她往旁边走了几步,向前面张望,才看到窗口处堵了四五个人,还不时有人晃过来妄图加塞。
很快队伍中就有了躁动的气息。
规矩是一种最容易被破坏的东西,不遵守规矩会带来额外的利益,利益不均又会导致因为不公平而产生的愤懑,对于公平的追求恰恰又会打破平衡,最终被踩得一地渣滓的,就是形同虚设的规矩。
比如现在。
她嘴角上翘,一脸讥讽地看着姗姗来迟的工作人员在队伍里进行调解,已经有四五个人吵了起来。
“洛枳?”
她从看热闹的心情中被唤醒,回头时,竟看到盛淮南的脸。
白色羽绒服的挺拔少年,短发清爽,笑脸盈盈,仿佛是上帝泼墨时不经意遗留下来的空白,在人潮涌动的售票大厅,有种不真实的光彩。
她眼里的他,总是蒙着薄纱。
“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刚去送团委陆老师的小儿子上火车。
今天团委有活动他脱不开身,让孩子自己坐动车又不放心,所以让我来送送他。
刚才本来想直接坐地铁回去补一觉,又觉得正好来了火车站,不如到售票大厅参观一下春运盛事,结果居然遇见了你。”
他喘了口气,然后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看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大早要来买票?我陪你过来不好吗?”
自从那天夜袭圆明园后,她在法导考试之外就没有见过他,只是通过电话、短信联系。
盛淮南的短信不再回复得时快时慢、飘忽不定,然而洛枳担心打扰到他的GRE课程,很少和他聊个没完。
“我是你男朋友啊,你应该叫我的。”
排在队伍前面的中年女人闻声回头,肉色套头毛衣,绣花牛仔裤,衬得人又黑又胖。
她龇着牙,一边笑一边用指甲剔着牙。
洛枳一愣,下一秒钟就被盛淮南拉出了队伍。
排在她后面的大妈也不客气,赶紧上前一步将她的位置顶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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