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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隐隐传来闷雷之声,武独回到房中,见段岭躺在床上,还睁着眼,看了他一眼。
“还没睡?”
武独说。
段岭摇摇头,正要起身给武独让位置。
“你睡里头吧。”
武独说,“地上脏,先前看小二拖地,那桶水,不知用了几年,陈年老井都比它干净。”
段岭笑了起来。
两人同行上路,便就着驿站里头唯一的一间上房内挤了挤,床榻倒是够大的。
“回去说不定已迁都了。”
武独随口道,“立下大功,牧旷达说不得要给间宽敞点的房子。”
段岭仍在想下午的交谈,问:“谢宥就在江州么?”
武独“嗯”
了声,段岭出神地想着,仍惦记着下午武独说的那些话,他还想知道更多,但武独是个江湖人,他不熟悉牧旷达等玩弄政治的那一套。
自古以来,君权与相权、地方与中央,俱是互相制衡,彼此角力的一场拔河赛。
他逐渐发现大陈经历了诸多战乱,终于度过最危难的时间后,休养生息的表面下暗流涌动,一个不小心,便将彻底倾覆,沉没。
淮阴在江州西北,乃是上梓沦陷后,大陈的江北重地,地方豪强力量鼎盛,隐有与王权相抗之意。
端平公主的联姻便是笼络淮阴侯姚复的一道手段。
这个时候迁都,相当于是与淮阴侯直接对上,也流露出了李家预备再次以中原为据点,收复北方的决心。
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看似是牧旷达,实际上最终决定的,却是李衍秋。
只不知道假太子有没有这个勇气与胆识。
“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段岭突然问。
武独翻了个身,不理会他,段岭摇了摇武独,得不到答案,只得作罢,睁着眼思考,若只有自己与四叔,他怕不怕?总要迁都的,想到这里,他反而隐约有点兴奋,是风险即将到来的兴奋……
“你怎么成天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翌日,武独上路时见段岭又是睡眼惺忪的,当即没了脾气,一出门便困得要死,没人管连路都走丢了。
这天路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快入秋了,沿西川向北,也渐凉快了下来。
到得岷江,是一个阴雨连绵的黄昏,武独朝段岭说:“现在你是少爷,我是跟班。”
“行。”
段岭点点头,将袍带系好,武独又不厌其烦地教他,见到什么人该怎么说话,说什么话,不可露出马脚。
段岭不住点头,一脸谦虚,心里却在想别的事。
武独渐渐开始发现段岭确实不是寻常人,或者说,不是他先前以为的寻常人。
这小子想的多,说的少,凡事必先深思熟虑方开口,看似心不在焉,洞察力却极其透彻,会注意到连武独都容易忽略的一些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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