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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虾须镯递在王夫人跟前,面上笑容如初,道:“那就请二婶娘将这镯子给了周瑞家的,明儿把那镯子给我罢。”
王夫人嗔道:“我说过几次了,怎能叫你拿镯子来换?快拿回去,你再这么着,让我如何自处?我原真心实意地让周瑞家的来赔不是,你如此,岂不是让外人都说我是非不分?”
陈娇娇暗想,本就是包庇周瑞家的,哪里就是是非分明?
宝玉坐在贾母身边,和湘云笑闹了一阵子,听了这些话,走到陈娇娇跟前,作揖道:“虽然是周姐姐的不是,和太太不相干,但周姐姐是太太的人,太太满心的歉意说不出口,我在这里替太太给嫂子赔个不是,好嫂子,竟是别生气了。”
在荣国府里宝玉是第一人,除了贾政对他横眉怒目外,别人谁敢给宝玉委屈受?同辈之人即使陈娇娇是嫂子,轻易也不敢受礼,尤其是当着贾母的面儿,忙闪身避开,又还了一礼,道:“哪能当得起宝兄弟替二婶娘赔礼?快别如此,竟是折了我的寿。
老太太原说了,一个镯子罢了,一点子小事,很不必计较,我已不计较了。”
宝玉笑道:“我那里有好些金银镯子呢,嫂子若喜欢,只管挑去。”
陈娇娇淡淡一笑,道:“难道我还缺镯子不成?”
她情不自禁地看了宝玉一眼,好好的爷们,身边怎么有钗环珠钏?她本道宝玉喜吃胭脂的行为已经格外奇诡了,原来还爱这些。
瞧了瞧宝玉身边的袭人等丫鬟,陈娇娇登时了悟,必然都是讨这些丫头们的欢喜了。
别人家都是姑娘千娇万宠,身边二三十个丫头婆子服侍,在荣国府里却是颠倒过来了,宝玉身边二三十个丫头婆子,而三春姊妹身边大小只有两个大丫头和四五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头,外加四个教引嬷嬷,一个乳母,余者再也没有了。
湘云笑嘻嘻地说道:“二嫂子自然不缺镯子,只不过二哥哥也是一番好意。
二哥哥最厌那些婆子,果然是不好的,做出这些事来,惹得二嫂子生这么些气。”
听了她这话,陈娇娇望她一眼,没有言语。
迎春道:“嫂子想找回先太太的遗物,本心是极好的,拿镯子换,才是咱们家的体统,若是嫂子不拿这镯子出来,传出去倒叫外人小瞧嫂子了。
因此,嫂子这镯子太太只管收下,回头打发人把我们先太太的东西还给哥哥嫂子便是,也是皆大欢喜的事儿。”
陈娇娇笑开了脸,道:“正是这么个道理。”
史湘云挽了挽衣袖,伸手羞迎春,道:“这时候倒是显得你们姑嫂亲密了。”
迎春性子温柔,虽不爱与人计较,却也不愿平白受人如此言语,轻笑道:“我们本就是极亲的姑嫂,几时不曾亲近过了?云妹妹这话好没道理。”
陈娇娇笑道:“正是,姑嫂本就是极亲密的,难道史大姑娘将来和叔婶哥嫂不亲不成?”
史湘云之父虽是长兄,但是叶氏进门多年才得史湘云,反倒是史鼐在史湘云之前有了儿子,女儿却比史湘云小一些,因此史鼐之子是史湘云堂兄。
陈娇娇素知史湘云和叔婶不亲,故有此语。
史湘云听了,顿时低头不语。
史湘云住在贾母这里比迎春住的时间还长些,贾母疼她远胜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在贾府中的地位仅次于宝玉。
窦夫人和陈娇娇在东院当家作主,虽然迎春仍旧住在这里,但是她们婆媳二人三不五时地接迎春回东院,按年纪迎春已经九岁,再过二三年议亲,许多事情都该学将起来了,不能只陪贾母解闷儿。
陈娇娇很不解贾母的心思,三春姐妹在她这里,都是只跟着李纨诵读针黹,所谓上学,只是认得几个字,余者一概没有教导过,虽有教引嬷嬷,实际上也没教过什么。
陈娇娇颇喜迎春温柔娴静的性子,从来不和人红脸,吃穿住行只有尽让的,有这样的小姑子,做长嫂的放心,没有烦恼的时候,也没有争吵的事儿,她又是窦夫人亲自抚养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自然都盼着迎春平平安安地长大,安安稳稳地嫁人。
迎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母亲嫂子如何待她,她心里明白,感激得很,早就忧心窦夫人的病情了,几次想去侍疾,偏生贾母这边走不开,只得暗暗忍住。
今日陈娇娇为了镯子过来,探春比自己年幼,尚且替王夫人说话,她难道不能护着自家嫂子?因此方有上面等语。
她久住贾母院中,许多事看在眼里,只是不说出口罢了。
贾母道:“云丫头还没嫂子呢,说这些做什么?别牵扯其他人。”
陈娇娇笑着称是,迎春也站起来答应了。
最终,陈娇娇到底没收回虾须镯,直接放在了王夫人椅子旁的小几上。
以镯换镯,传出去她的名声也好听,她可不想因舍不得虾须镯就落个臭名。
王夫人说她的,自己做自己的,虾须镯自己放在这里了,给不给周瑞家的都由王夫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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