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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尘沙,半空吼叫,衣衫褴褛的逃难人,紧抱着肩膀,在寒风中挣扎,不时能看见躺着的倒毙的死难者。
拥独轮车者,妇女坐其上,有小儿哭者眠者,夫从后推,弟自前挽,老媪拄杖,少女相依,踉跄道上,丈夫骂其少妇,老母唤其子女……
闯关东,是悲壮的历史,是一次移民壮举,谁又知道这样的历史和壮举是用鲜血写成的。
肖四在继续叙说:“听陈大哥说,通往关东的道上,到处都能看见佝偻的死人,就算到了那里,也要受人欺负。
当地人,蒙古人,胡子,日本人,谁也不把外地人当人。
可穷人也不能等死,闯吧,兴许闯出福来,也兴许闯出祸,反正就是一条命。”
杨天风沉默了,将枪交给肖四,低沉地说道:“就是一条命!
你说得对,闯出福来那就赚了,闯出祸来又能怎样?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顶着。
人哪,总要不断去闯,才能找到自己的路。”
“偏左,偏左行船。”
一个船家在桅杆上大声喊着。
水天茫茫,为了确保航行方向的正确,船家必须随时寻找可靠的参照物,以确认航向没有偏差,而头船的作用,更是异常重要。
船队早已驶出了曲龙镇的地界,很显然这里的撤退组织得很不好。
尽管杨天风得到决口的消息后便派人四下报信儿,但很多地方官员和百姓不相信,也没有组织,只是灾民自发的、盲目的、本能的逃命之举。
在行将倒塌的屋顶上,在多半截浸水的大树上,在水已没膝的小土岗上,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灾民。
这些灾民见到船只,如同看见了菩萨天降,挥舞着手臂和破衣服,用嘶哑的嗓子拼命叫喊着。
前面的十几艘大船昂然行驶,杨天风下令减缓了船速,后面的中、小船只则开始搭救灾民,然后再加快速度跟上来。
虎子的船趁着头船减速追了上来,又占据了第二的位置。
被救的这些灾民是幸运的,在房子还没被泡塌前,在身体还能支撑得住的时候得到了生路。
然而独牛岗上的灾民却不仅经受了洪水的劫难,还要面对十几个日本鬼子的蹂躏和杀戮。
这十几个鬼子原是驻在白马滩哨所,得到洪水要来的消息后,收拾了不少东西,路上又在路过的村里睡了一觉,他们掐算着时间向城里赶来。
但与杨天风原来计算的一样,因为不懂水情,在路上便被洪水给挡住了,与慌乱的老百姓一起逃上了独牛岗。
独牛岗比卧虎岗小得多,也低得多,上面原来也没有人家。
现在被水包围得只剩下足球场大的空地,挤满了上百名百姓,再加上这十几头畜生。
鬼子们抢了老百姓的粮食,杀掉了千辛万苦赶上来的两头耕牛,又逼着老百姓砍柴烧火给他们做饭。
吃饱喝足睡熟,又开始折磨起人来。
到什么时候,畜生就是畜生,即便在洪水包围的情况下,也忘不了发泄兽行。
他们如狼似虎地驱赶着百姓,用枪托、刺刀威胁着,打骂着,拉出了八个年轻的女人。
八个可怜的女人窸窣作响地互相靠近身体,手和手紧握着,挤成一团,颤抖着,哭泣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瞪着包围上来的日本鬼子。
“啊,这些好东西,杀掉真是可惜,朴翻译,把那从右数第二个女的拉到这来,和那个当向导的笨蛋老百姓一起消遣。”
青木军曹把军刀当作拐杖,边说边看向旁边的满脸大胡子的上等兵,上等兵傻笑着表示同意。
“噢,是。”
朝鲜翻译朴泰永象养熟了的猎犬一样扑过去,挥舞着手晨的棍棒,想把女人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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