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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的醒来,似乎已经是正午。
开开门,外面瞧一圈,武松没回来过。
那坛好酒的残骸依旧四仰八叉地散布在地上,他的床铺还是整整齐齐,连个苍蝇都没在上面睡过。
潘小园禁不住想他这一夜去哪儿了。
随即笑话自己多什么事,他去哪儿都死不了。
随即就有人送来了午饭。
山顶的聚义厅上几乎天天开筵席,供兄弟头领们互相结交,增进感情;耳房里家眷们的饮食,则每层都有一个专门的厨房负责。
当然各房也可以自开小灶。
潘小园来的时日尚短,但听说但凡有红白喜事、娶妇生子的场合,家属区也会整治出精致的宴席,往往比聚义厅里的大碗酒、大块肉要让人垂涎——当然是自掏腰包,有钱才行。
但这些事,潘小园还没遇到过。
眼下家属区里最受欢迎的小灶,就是孙雪娥家的厨房。
本事平庸的周通靠这一点混到了好人缘,不过据说他从来不让媳妇出来见客。
不是金屋藏娇,而是怕她一张口就给整个桃花山丢脸。
到了晚上,潘小园的一部企划书已经完成了一多半,武松依旧没有露面。
不过有个他手底下的小弟前来探头探脑,见着潘小园,笑嘻嘻问候了一声。
潘小园忽然反倒有些过意不去。
他也还算识相,外面躲了这么久,估计是不想让他那张脸烦着她。
但他昨夜到底是在哪里熬过去的,总不至于一直在山上流浪吧?
她有些鸠占鹊巢的感觉,仿佛是自己把他赶出去了似的。
总归是不太厚道。
她忽然想,要不要回头跟临近的姑娘媳妇换个住所,免得总是跟武松做隔壁,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各自尴尬。
想来想去,却又还是觉得不妥。
这一排耳房住的其他单身女眷,一个是李应的女儿,小姑娘整天叽叽喳喳,得把武松烦死;一个是朱仝的老母,总不能把老太太放到武松身边,好像给人家找个便宜儿子似的;还有一个是黄信的妹子,黄大小姐人倒是无可挑剔,长得也不错,但潘小园觉得自己要是真的贸然上门求换房,简直就是马泊六的行径。
所以这个念头就只好算了。
这么纠结着,到了第三日上,武松还是没个影儿。
潘小园终于决定投降。
到他房里去,把那个碎坛子收拾了,弄乱的地方都归置干净,然后叫来一个小弟,让他把武二哥找回来。
比谁脸皮更薄,她认输,总行了吧?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朝武松大度一挥手,说过去的事儿就算过去了,我才不介意。
讲得不要脸些,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他羞涩也情有可原,嘻嘻。
这么自欺欺人想了一番,还真有点扳回一城的精神胜利感。
吩咐完这些事,潘小园抄起一沓厚厚的企划书草稿,召唤董蜈蚣,让他带路。
董蜈蚣飞速跑来了,没见着武松,心里难免失望。
但武都头亲口许诺的来日方长,满肚子的花式马屁,总可以留到下次再说。
于是依旧谄媚的笑嘻嘻:“娘子,柴大官人正候着你哩。”
潘小园忽然觉得这张贼忒兮兮的脸居然也有那么一丝可靠,比起他心心念念要巴结的那位武松,起码心思都写在脸上,一眼看得透。
不过董蜈蚣看她,就有点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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