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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太阳照着小院,刘恒畅将药草晒干后,就坐在台阶上,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炸豆腐蘸着椒盐吃,一边吃,一边留神着后头的动静。
没过一阵,果然有脚步声传来,在屋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赶忙把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嘴里,又将油纸包匆匆揉拢,站起来打招呼:“凤公子。”
一开口,一股浓厚的椒盐豆腥味。
刘恒畅看起来有些尴尬,凤小金坐在石凳上:“不必紧张,我只是自己不吃,并不是不许别人吃。”
“是,是。”
刘恒畅将剩下的油炸豆腐果放到一旁,“先前云悠公子总说这家的石磨豆腐好吃,今日我恰好要去买药,路过店铺,就顺手买了一包。”
凤小金从袖中取出嗅盐,看起来的确是对豆腐的味道厌恶极了,刘恒畅识趣地收拾完桌子,又在厨房里漱了两三遍口,方才回到院中。
他是存了心要套话的,现在气氛既已烘托得差不多了,便拐弯抹角往主题里带,试探道:“凤公子倘若有什么陈旧心结,不妨试着说出来,我或许能治,总比一直压在心里要强。”
“不算心结,只是单纯的恶心而已。”
凤小金合上嗅盐,眉头微皱,“我是在一家豆腐坊中长大的,从我记事起,生活里就到处都是这种浓而不散的豆腐腥臭味,我娘……”
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顿,刘恒畅旋即紧张地心提起来,生怕对方又就此扼断话头。
幸好,凤小金仍继续道:“镇上的人都说我娘是大美人,我却一直不懂,她一天到晚用一块布巾遮住头发,拖着病躯洗豆子、磨豆子,身上消瘦得不见一点肉了,脸白唇也白,怎么还能被称之为美人。
在那时的我眼中,左邻右舍随随便便一个女人,都要比她穿得更鲜亮,活得更光彩。”
刘恒畅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凤公子如此厌恶豆味,幼子寡母……这营生需要力气,该是由男人去做的。”
“这营生并不是她挑的,是她男人挑的,她是带着我嫁给了一个豆腐佬。”
凤小金淡淡道,“后来,我把那个男人给杀了。”
刘恒畅吃惊:“啊?”
凤小金说,那是他该死。
“杀人的时候,我只有八岁。”
却已经受了足足五年的虐待。
那个豆腐佬既丑陋又窝囊,家里穷得叮当响,偏偏酗酒好赌,在外头输了钱,回来只问媳妇讨要,不给就打,打得母子二人抱在一起,在寒冬腊月里痛哭。
“那间脏乱的豆腐坊,本来是没什么生意的,但有许多男人,还是愿意到我家买豆腐,一年的收入竟然能称得上不错。
镇上的女人因此记恨我娘,见了面就骂她,可笑的是,那豆腐佬竟然也骂她。”
骂的内容无外乎是裤|裆里那点事,将各种难听肮脏的话说了个遍,命里苦得简直见不到一丁点甜。
凤小金道:“在我八岁那年,我娘得了一场大病,没有挺过去,走了。
在临终时,她哭得很伤心,担心我往后的生活,但我却不伤心,我替她高兴,高兴她终于不必再过那种连猪狗都不如的日子,我是笑着将我娘下葬的。”
下葬后的第二天,他就用早已攒好的蒙汗药,加在酒里,将豆腐佬迷晕了。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在了深山老林的树上,先是破口大骂,后来就开始央求我,如狗一样。”
“求也没用,我记得他打我娘的每一鞭子。”
“我还是杀了他。”
将嘴严严实实堵了,用同样的鞭子,一鞭一鞭地还回去,只是可惜,没还完呢,人就已经死了,死得血肉模糊污秽不堪,像在红曲米里浸泡过的一团烂豆渣。
凤小金讲完这段往事,又道:“说说看,这心结,你可有本事替我解?”
刘恒畅汗颜:“……我原以为自己的童年已经够苦了,甚至还曾一度羡慕凤公子,以为公子也同云悠、云乐两位小主人一样,是被教主精心照顾长大的,从没想过,竟然还有这在外流落的辛苦八年。”
凤小金道:“不止八年。”
刘恒畅顺势接话:“难道在杀了那豆腐佬后,凤公子仍未遇到教主?”
凤小金看他:“你今日似乎对我的往事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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