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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当今陛下登基之后,非但是把当年那些佞臣们纷纷满门抄斩,而且自此便极为痛恨世家子弟在外仗势欺人之事。
而老三所犯的这些事情,恰恰正在此列。
如果今天不能把事情平下去,到了明天,或许陛下会看在太子和自己的面子上,不会搭理这件事,但是也或许,他要是龙颜震怒呢?
在玄宗皇帝庭下为官多年,韦縚还是比较了解这位皇帝陛下的,他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比较念旧。
所以,只要今天自己能把这件事情平息了,上上下下都掩盖住了,他无论如何,都该给自己这个老臣一点薄面吧?总不能再把自己的伤疤给撕开不是?
所以,即便是隐隐约约从裴耀卿突然关闭角门这件事里头咂摸出一些不对来,却囿于只有今晚这稍瞬即逝的机会,他还是宁愿往好的方向想。
裴耀卿做官这些年,是个没有明显流派倾向的人物,因此一直都甚得陛下信重,屡次都委以重任,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没有什么鲜明的倾向,这才使得他虽然一路扶摇而上,根基却到底扎得不甚牢固,再加上他资历毕竟还略浅些,所以当萧韩二人罢相,朝中为新任宰相人选吵成了一锅粥的时候,他虽然一开始也预测过裴耀卿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最后还是把他从假想敌之中给删去了。
有那份精力,他倒是宁可多琢琢磨磨张九龄崔希逸这等无论威望、能力还是人脉都足以与自己相抗衡甚至还能略略胜出的人物。
在他看来,或许十年之后,裴耀卿才能达到竞争宰相的资格。
所以在他看来,裴耀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出手拿下了老三,而且还防范的那么严格,倒好像是料准了自己会想办法来救人一般的,图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盟约而已。
裴耀卿没有明显的流派倾向,又极得陛下爱重,所以大家都愿意拉拢他,所以,不管是老三的事情卖给人情给自己,还是用来到别人那里换取一些许诺和好处,其实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不过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登门,已经失去了讨价还价的权力,只能任凭他上下两片嘴皮子来决定了,他开个什么价码,那自己就只能接受个什么价码。
想来有些窝囊,临上去之前,居然让人给摆了这么一道!
有了他的吩咐,于是马车折去京兆府衙门的正门。
到了正门,衙门还未完全散值,这一次又是韦三奴过去,请求门口的衙役通禀一声。
他得了韦縚的吩咐,不敢张扬,因此看上去不免有些鬼鬼祟祟。
那衙役听见说求见府尹大人,却是一无拜帖,二来马车上又无官幌,便忍不住皱着眉头道:“我家大人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你们是哪儿来的呀?”
正赶上衙门里散了值的人尚未走尽,此时正说说笑笑的三三两两鱼贯而出,听见这声音就都好奇的瞥过来一眼,不过幸好,一来天黑,二来这韦三奴可以低调,没敢让他们瞧见脸,所以他们也都不曾在意,仍是说说笑笑的往外走。
那韦三奴几次三番的求不下来,最后无奈,只好拿出拜帖,咬着牙往那些人手上递,谁知道那人接过去立马就张嘴给念了出来:“太常寺弟韦……哦,韦大人哪!”
别说马车里的韦縚了,就连韦三奴都是满脸黑线。
这时候那衙役却又把拜帖还了回来,拱了拱回话,“你去回禀你家大人,我家令尹大人中午时分便已经约了三二好友,出长安城,到南山饮酒去了,并不在衙内。”
韦三奴闻言瞪大了眼睛。
而马车里的韦縚清清楚楚地听到这番话,恨得几乎把牙咬碎了。
下午时分还安排人抓人呢,怎么可能中午就出长安了?再说了,虽然出了长安也还是京兆府的辖区,裴耀卿只要不出京兆府的地盘,也不需要往上头请旨,但是这么大冷的天,他裴耀卿吃饱了撑的,跑到城外挨冻去?
很显然,借个胆子这衙役也不敢替裴耀卿扯这种谎,这些话,肯定都是裴耀卿教过的!
还饮酒,饮个屁的酒!
实话说,若是京兆府衙门正门的这衙役能把谎话稍微编的婉转一点点,可信度也高那么一点点,韦縚也只有无奈和着急罢了,倒也谈不上生气,甚至于为了救儿子,说不准他还会豁出这张老脸去,直接就奔了裴耀卿的家里去堵他去。
但是现在,裴耀卿显然是料到了韦縚有可能会这么做,居然编出了一个出城的幌子!
而且还假的让人一耳朵就能听出来,韦縚不气得咬牙才怪了!
很显然,裴耀卿已经完全对韦氏关闭了大门!
韦三奴神魂落魄的回来,还不等他走进马车,便已经听到韦縚那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三个字——“走,回家!”
语气之冰冷愤怒,已经完全是咬牙切齿!
马车跑出去没多远,也就堪堪离了京兆府衙门的眼皮子,许氏已经忍不住在车里哭了起来,“你得想办法呀,你得想办法呀,那是你儿子呀!”
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前边马车里的韦闾和韦三奴都已经清楚地听到了动静,犹豫了一下,韦三奴便命马车停了下来,这个时候,大概也就只有大公子韦闾还能一脸困意,即便是韦三奴这个老家奴,也已经是忍不住满心的焦躁。
但是,马车才堪堪停住,还没等韦三奴下车过去劝几句出出主意,却已经听见了韦縚的一声暴喝,“你给我闭嘴!”
韦三奴闻言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扭头看看,即便是黑影幢幢里,也能看到车厢里的韦闾也是一脸吃惊的模样。
这可还是第一次听到老爷用这种口气跟夫人说话呢!
然后,韦三奴就马上敏感的意识到,出事了,他赶紧着急地跳下马车来,正赶上那后边的马车前门帘子一掀,满脸怒容的韦縚也跳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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