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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衡觉得自己这一趟和朝良出来实在是令他很后悔,那一日他照例早起,挽起了裤腿站在神君府后院那一块才被自己开垦出来的菜地准备施肥时,就被从天而降的朝良给拎走了。
在他还未愤怒质问朝良为何占用他的耕耘劳作时间之前,朝良便抢先开口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说明:“你以为司春为什么会被捉走?”
士衡一愣,朝良的话响在他耳畔:“若不是在此之前以同样的方法骗了司春,怎会知晓你与司春之间的渊源,仅凭如今那些零碎的传言,他便敢差使魔族假扮司春来骗你私奔?司春再如何说也是位列上神的神女,若不是在心神动荡的情形下,又如何会这样轻易地被捉走?你好好想想,这件事情追根究底,根源还是在你,要不要和我去,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士衡被噎了一下,他当时去司春的喜宴只是想到白玉自来到三十三重天后毛色都不如从前鲜亮了,许是因为每日都闷着太过抑郁,这才起了要带她去喜宴的念头,但白玉当时一口回绝了他,他便又想起成德酿酒是一把好手,届时顺一两壶回来给白玉尝鲜,倒也是让她消遣寂寞的好方法。
至于司春,从前的那些渊源纠葛他早已放下,毕竟大家都是成年这么久的神仙了,为什么非要在当年的那道坎上过不去呢?
所以后面的发展是他意料之外的,以他闲适无争惯了的心境,实在是很难理解司春为何还会对他存有念想,他在朝良的云头上踌躇了又踌躇,彷徨了又彷徨,最后觉得朝良说的还是有那么一些道理,既然这件事情因他而起,那么救回司春的担子,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于是他很诚恳地请教朝良:“那么依你之见,我能够做些什么?”
朝良只扔给了他一句话:“你擅长什么就做什么。”
士衡在到琅玕树的这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擅长什么,这万年来他都在岐山耕地种菜,难不成朝良是让他来魔界种地改善魔界的恶劣环境的?
直到血海激起浪潮向他们迎面拍来,士衡才想起了这一项被自己遗忘许久的招式,他当年在上古战场中以御守而闻名,他所御起的仙障,便是九十九道天雷当头劈下也不会破裂。
血海之下是汹涌的浪潮,以呼啸之势冲撞着士衡御起的仙障,长离玄色的袍角随着水势起落,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轻蔑的情绪,勾了勾唇:“她呢?”
朝良面上是一派冷淡,双手掖在袖中,漠然看向他:“本君来或是她来,有什么区别么?”
长离眼底一暗,冷笑道:“除非她来,本座谁也不见,让她来!”
士衡讪笑了一声,说:“那你现在怎么来见本君与朝良了?”
“……”
朝良在士衡身后道:“那只是他的幻象而已。”
士衡再定睛看去,果然,透过长离的玄衣能看到缱绻的水纹,整个人呈现半透明的情状,士衡哎呀一声:“吓唬本君,本君还以为你就这么来了呢,不过即使你来了本君也不怕你,想要近朝良的身,你得先问问本君答不答应!”
士衡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十分有威慑力,然而长离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嘴角略略挑起:“你二人不知好歹闯入血海浮屠阵中,以为还能活着离开?”
他双臂一展,磅礴的内力将血海深处潜藏的暗流引来,携毁天灭地之势撞向莹莹碧玉般的仙障,沉沉血色中他的声音犹如索命的钩链:“今日这血海,便是你们的丧命之地,日后当你们在血海中挣扎时,在那自诩高贵的灵魂逐渐被怨憎所侵吞时,本座会亲自前来,看看你们这些虚伪的神祗是如何堕入无间地狱的!”
仙障被暗流得上下翻转,朝良一把按住了士衡的肩,沉声道:“别慌。”
士衡咬了咬牙:“我没有慌,这点程度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但转瞬他便愁眉苦脸地对朝良道:“但也不能这样啊,总得想个法子出去吧?”
他饱含着期冀地看着朝良:“你于阵法之上向来都十分有造诣,这是帝君曾说过的,就连即芳都要逊上你一筹,更甭说是南渊了,这血海浮屠阵纵然凶险,却也不是没有破解的法子是吧?”
士衡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遂自己给自己点了个头,赞同道:“这天地间,怎么会有无解的阵法呢?”
朝良默然片刻后道:“确然是有解法的。”
听他这样说,士衡眼前一亮,翠微扇因他心绪也华光更胜。
鸽子蛋般光滑的仙障在血海中沉浮,士衡竭力控制着仙障不要晃动地太过剧烈,这十分耗费心力,许久不曾这样专注了,士衡觉得自己有些疲惫,他试探着问朝良:“我能不能让这仙障稍微地,稍微地随着血海暗流转一转?”
朝良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可。”
士衡被噎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为甚么啊?”
“因为我晕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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