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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和平自然不干,忙道:“审判长,他这根本就是推卸责任。
按照我国法律和大陆法系(法律名词,这里的大陆一般是指欧洲大陆,大陆法系也称欧陆法系,属于成文法,我国内地采用的就是大陆法系)之惯例,除非他有精神病或者精神病史,当时又处于犯病状态,才能免于刑罚,否则即便醉酒犯法,不也要负法律责任吗?由此可见,他说自己睡意深沉,这是不能当做庭审自辩无罪的理由的。”
李从云又点点头:“这么说,倒也符合我国法律的基本精神。”
陈双喜睁大眼睛:“审判长,你这态度太模棱两可了,到底我有道理还是他有道理啊?”
他一拉身边的李唯:“陪审员,你倒是也表个态啊?”
李唯犹豫了一下,眨了眨眼:“这个嘛……”
李从云笑起来:“好了好了,不要争了,本庭现在宣布:暂时休庭。
到底怎样,等吃了午饭再研究。”
陈双喜和刘和平同时一竖中指:“操!”
李从云不以为意,笑着拉过他们往食堂走去,没走几步,李唯忽然问:“从云,你的毕业论文真的交了那篇文章?”
李从云笑着点头:“是啊,写了那么久,自然是真交了,还能留着自己玩儿不成?”
刘和平当即咋舌,在一边插话道:“我操,李主席就是李主席,胆子真他妈大绝了,《论华夏司法改革和司法教育改革去苏联化之必要性》……妈的,这文章拿在手里都烫手啊,你丫居然真敢交上去?!
大哥诶,你可是咱们法律系前途最看好的同学啊,华大学生会副主席啊,据说会直接分配去团中央啊,全世界都知道你前途无量啊……你有没有想过这玩意儿交上去,那几个老古董搞不好直接给你驳回来让你重修?”
李从云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彭老有两句名言,一句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句说得比较多,传得也比较广,大家都知道,但第二句知道的人较少一点,是‘真理面前人人平等’。
我坚信我所坚持的是真理,而真理越辩越明,所以我把我的所思所想写成论文交上去,至于后果如何……当初布鲁诺走上罗马鲜花广场之前,难道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死亡吗?但他没有改口,他选择了在烈火中永生,而太阳也终归不是围着地球转的。”
刘和平愕然,呆了一呆,忽然用力拍了拍胸口,然后一把拉过李唯和陈双喜:“丫那不愧是干领导的料,说话太他妈有煽动性了,胖哥我这么立场坚定的人,都差点就一时冲动跑回去也写这么一篇跟着他交上去……你们看吧,从云这家伙日后不是大领导就是大造反派,就冲这口才,甭管做好做歹都能忽悠一大批人跟他混啊!”
陈双喜也嬉皮笑脸地点头:“虽然老刘你十句话里有十一句不能信,但今天这话倒是没说错,我也觉得从云说话格外有煽动性,难怪当了学生会副主席的。”
李唯则不像他们两个那么爱说笑,只是思索着说:“说起来,我也觉得咱们国家的司法制度不能照搬苏联,我们都是学法律的,都知道苏联的制度僵化教条,问题很多。
我感觉现在苏联虽然看似强大,其实内底里只怕有点虚……哦,扯远了。”
刘和平有些愕然,想了想,忽然问李从云:“从云,你是不是也觉得苏联情况不妙?”
李从云慢慢收起笑脸,平静地说:“是。”
刘和平皱眉问:“为什么,就因为苏联的经济出现危机?”
李从云轻轻叹了口气:“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苏联现在的问题不光是经济基础烂掉了,实际上在我看来,它的整个执政基础已经从根子上烂掉了。”
这下不仅刘和平,连陈双喜和李唯都大吃一惊,李唯忙问:“为什么这么说?执政基础都烂掉了?理由,你这么说的理由是什么?”
李从云沉吟了两秒,正色道:“十月革命后,苏联实践过两种社会主义模式,一个是军事共产主义,一个是新经济政策。
二者的实质区别在于:从超越苏联现实条件的理论出发建设社会主义,还是从苏联的实际状况出发寻找社会主义建设的途径。
列宁从军事共产主义失败的实践中逐步认识到,苏联要建设社会主义,首先必须满足占人口绝大多数农民的需要,用农民熟悉的办法。
因此,他认为新经济政策是正确的方法和途径,应该长期坚持下去,共产党员要学做‘文明的商人’。
这是从革命浪漫主义向现实的一种回归。”
李唯心中一动,思索着问:“就像我们现在的改革开放?”
李从云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继续说:“不幸的是,列宁早逝,俄共(布)大多数领导人还沉浸在左倾激进情绪之中,幻想很快建成按国家计划生产和分配的社会主义。
于是,斯大林利用这一点击败其政治对手,不仅取得了独裁地位,而且在1929年实现了‘大转变’,把苏联重新拉回到军事共产主义的老路,消灭了个体农民和私有制,建立起高度集权的政治经济体制。
后来的经济实践表明,这种背离国情、不顾民众利益、冷冰冰的社会主义,根本无法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
我认为现在苏联的危机实际上是斯大林体制的危机,在斯大林成功上台之时就已经决定了。”
这时候,陈双喜皱起眉头,迟疑道:“我看不至于吧,斯大林虽然有问题,但我觉得他主要问题只是在于工作作风粗暴上面,他是个典型的俄罗斯沙文主义者……这应该算是个人问题,一定要说是制度问题,有点牵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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