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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造司有江衍的尺寸,但是按规矩,他还是要重新量一遍,一夜的时间想要赶制出一身合格的帝王冕服有些困难,只能用没来得及给元初帝送过去的新制的冕服改小,冕冠垂下红缨,十二旒五彩圆玉微微遮挡住了视线。
江衍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打量过承天殿,所有人都告诉他,父亲去了,这里和他也就没关系了,不能肖想其他,他听话了,不去想,不敢想,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成了这里的主人。
不,怎么会是主人呢?明明,是主人家的傀儡啊。
江衍垂下眼帘,额头微微低下,皇室的族老为他系好红缨,用眼神示意他走上御阶。
“承君之位,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万岁千秋。”
江衍握紧了双拳,袖口很大,足够他把手藏在里面,无数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把他包围,一寸一寸的打量他,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全部看透,他唯一能藏下的就是袖口里的手,无论是握拳,还是摊开,都不会有人在意。
小小的,逃避。
江衍走到了御阶下,他抬起头往上看,十二旒五彩圆玉遮住了他的视线,但还是能看清,那张整个承天殿最高处的椅子。
江玄婴站在他的身旁,忽然开口说道:“怕什么,上去,这原本就是你该担负的东西。”
江衍转头看他,他想说他不怕,但是他没说出来,因为他真的怕了,怕日子再也回不去从前,怕他这一生,就这样做一个听话的傀儡,逃不开。
江玄婴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他轻轻的笑了:“昨日我和郡主相谈甚欢,想请郡主到上虞住些日子,陛下,要放心呐。”
江衍死死的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毫不掩饰恨意,江玄婴愣了一下,笑意在唇角荡漾开去,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江衍也知道自己这样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咬紧下唇,良久,转过身,大步向御阶走去,不管怎么样,姐姐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便是做了这个皇帝又怎么样?至多不过是死了。
一步一步走上御阶,江衍想起那个梦,梦里他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走上去,然后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满殿文武官员,这感觉如此的美妙,几乎让他忘记了被人逼迫的屈辱,不过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文武百官,跪的不是他,而是他身上这身冕服。
江衍的目光在排成四列的官员中扫过,期间不小心对上了几双城府极深的锐利眸子,脸色一阵发白,几乎想要低下头去,然而他又不得不逼迫着自己不要败退,他必须要习惯这些视线。
让早早失去庇护的雏鹰来面对风雨,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江玄婴喜欢这种残忍。
看那苍白的小脸蛋,那双仿佛屈辱的要滴出水的眸子,配着那一身代表了无上帝王威仪的冕服,还真是,好风景啊。
江玄婴的眸子一点一点的变深,他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泛白的唇瓣,他仿佛是受不了似的喘息了一声,脸颊漫上一股兴奋的不正常的红晕,双眼仍死死的盯着御阶上年少的君王,目光肆意又轻佻。
裴越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按上了腰间的长刀,愤怒的想要把这厮给宰了,江玄婴十分警觉,立刻瞥他一眼,见状反而笑了。
“裴将军,难道你想破坏陛下的登基大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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