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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一无所知。
他终于可以做到曾经的承诺,可以将此后的人生付诸于陪伴,可他看不见她,也永远无法触碰。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出现她翻飞坠落的模样,如同一只蝴蝶,于是他开始恐惧蝴蝶,因为它们从来不会停留在他的指尖。
他不敢去她的墓地,冷冰冰的石块总会让他更容易辨析出人和尸体的区别,曾经温热的身体已经永远失去了温度,他再也无法拥抱她,她的笑容定格成黑白,血液将她的衣服染成深色。
这成了他心里面绝对不能触碰的伤口,即便是曾经最英勇的潜伏者也无法忍受这中难熬的痛苦,就算想要忽略,想要忘记,但最终失败了。
那道伤口太刻骨,从未愈合,也永不愈合,只要碰一下就会鲜血淋漓。
晚上的时候窗外传来人的浪潮声,已经到了放烟花的季节,诸伏景光坐在床上往窗外看,人头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璀璨的烟花燃放到最高顶的时候就坠落了下去,化成无数的星雨,消失在天际。
他到目前依旧称得上短暂的人生年华里,曾出现过比这更漂亮的焰火,照亮了黎明前的黑暗,却转瞬即逝。
这熟悉的景象让他模模糊糊地回忆起曾经大费周折做的求婚计划,清楚地记得她绯红的脸。
但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特殊部门已经消除掉了他曾经存在过的所有痕迹,连同那些记忆,那些照片他也亲手烧掉了,什么也没有留下,连用来凭悼的东西也没有。
仅有的属于她的样子,被镶嵌在那方小小的石碑里面。
他后来在那里碰见过松田阵平,男人戴着墨镜,浑身一副生人莫近的气场,刚进警校的时候他也从不主动合群,但不是现在这样。
他没有说话,一拳砸了过去。
松田阵平并没有躲,曾经对练过无数次,他认得出他,“就这样么?”
他的墨镜掉在了地上,诸伏景光看见他的眼睛,他凝视了他一会儿,目光最后落在他的戒指上,突然就失去了动手的兴趣,嗤笑了一声。
没有赢家,所以大家都是败者。
一年。
两年。
……
差不多是在第五年的时候,组织终于覆灭,他不必再藏在阴影里,哪怕还有一些尾巴没有扫干净,但是对于庞大的政府机器来说,已经构不成威胁。
不属于自己的那张脸,在脸上待了好几年。
他几乎已经习惯了用那张脸,毕竟诸伏景光已经死去了。
他回到了警察岗位上,不过不再是公安,而是进入了搜查课,比以前要清闲不少,这方便他休息,这是喜欢,不是习惯,因为在梦里见面的次数会多一点,梦里永远隔了一层雾,她的背影时隐时现,他怎么追也追不上。
有时她坐在他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
梦里的沉默蔓延到了现实之中。
处理刑事科的案子对他来说游刃有余,经常有时间四处看看走走,拍几张照片,发一些永远不会得到回复的邮件。
他去过很多神异的地方,那些传闻中闹鬼的地区,光是听传说就让人闻风丧胆,他总是满怀希望地去,又总是失望地离开。
中途还破过几个利用装神弄鬼骗取财物的案子。
他不惧鬼神,只怕再无来生。
后来也去过许多庙宇,叩问神明。
签也求过。
大部分寺庙的习惯是求到好签带走,凶签就系在寺庙的大树上,可惜他试过不知凡几,求过那么多次签,也从未成功带走过一次。
香火将大殿笼罩在云雾中,神情悲悯的佛陀双手合十,低头俯瞰众生,却不曾怜悯过他。
直到不知道第几年。
冬去春来,垂樱拂拂。
他轻声念出手里的签文:“月被浮云翳,何虑不开眉。”
解签的年迈僧人侧着耳朵细听,笑眯眯地对他说,“您求的是什么呢?”
“等人。”
诸伏景光说,“我已经等了她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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