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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夫人一听徐敞贬斥承钰,便不由的要生气,说道:“咱们家原本也不靠他去博那个功名,谋那个俗利。
再说,怎么就耽误人家女孩儿了?是咱们定国公府门第不够呢,还是我这个婆母刁钻可恶呢?还是我钰儿相貌不好,性子不好?”
见徐敞仿佛有些认同的意思,傅夫人又将罗夫人那一句话说给他听了,“男孩儿不成家,就总是那个孩子脾气––成了家,有个媳妇管着,兴许就好了。”
徐敞深以为然,沉吟道:“一时半会的,哪能仓促就定下了,总也得相看个三两年。”
傅夫人一听这话,喜上眉梢,忙将这四五年间耳闻目睹过的,门当户对的小姐们纷纷列举了出来,既有王府、郡王府的郡主们,又有宰辅、阁老家的千金,徐敞听了,挨个否决,笑着说道:“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你这些都门第太高,恐怕不是良配,莫如从四五品官宦家选一个教养上佳、性情贞静的,配咱们家这个魔星,也是绰绰有余了。”
因见傅夫人那个表情,是极不情愿的,徐敞也懒得再听她啰嗦,便敷衍道:“承钰的亲事,到底得老太太点头,你不如把你这些张家小姐、王家千金去和大嫂子商量定了,再去请老太太拿个主意,也便是了。”
“她?”
傅夫人嘴角边一丝刻薄的笑纹,因始终记得这事情是罗夫人怂恿的,便顺口道:“谁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头一个仆妇走了进来,说道:“大奶奶娘家来人了,说要接秀姑娘家去,这会儿被老太太请进花厅里说话了,老太太说,请夫人也去陪亲家客人坐坐。”
傅夫人便忙换过一件见客的衣裳,往徐母上房里来了。
因宫里循前朝旧例,腊月二十四到正月二十五间,在丹墀前放花炮,扎鳌山,徐府便推后一日,自祭灶完后的翌日,也整宿得放起了花炮,徐母年纪大了,虽然爱热闹,也难免被扰得夜里不能安睡,早上便起得迟了。
何家的人到徐府时,便是罗大夫人在上房花厅里陪着说话,何氏领着丫头在旁服侍。
寄柔和忆容、念秀三个人却立在院子里交头接耳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眼圈都红红的。
见傅夫人来了,忆容先甩开手,走过来,把身子一扭,娇声说道:“娘,秀姐姐说今天就要走,怎么劝也劝不住,你帮着多留她几天吧?”
“今儿二十五了,你秀姐姐也急着家去过节,留不住了。”
傅夫人说着,把念秀也拉进怀里来,摩挲了几下她的发顶,说道:“好孩子,过了节再来。”
撒了几滴泪,便往花厅里去了。
忆容几个只得又恋恋不舍地说了一席话,因听说傅夫人留了何家的人用饭,忆容便提议道:“有这个空当,咱们看看三哥哥去!自他卧病,柔姐姐还没去看过他哩!”
念秀也答应了,说要去向三爷告辞。
寄柔拗不过,只能被她们两个半推半拉地往承钰的院子来了,心里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似的,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及至踏足他那个院子,见一群穿着簇新的釉绸袄子的丫头们,拿了拂尘洒扫的,往窗子上贴“万象更新”
年画的,还有几个小厮抢着放二踢脚,又把一串药线串的炮仗绑在猫尾巴上,追着用火捻子去点的,人声夹杂着猫叫,真正热闹喧天。
承钰搬了一个美人榻在檐下,用绣褥铺的厚厚的,人躺在上头,正用手捂着耳朵预防着被炮仗震呢。
忆容叫了几声,也不见他转头,于是上去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大声道:“三哥哥,你聋了?”
承钰支起上半身来,扭过头一看,脸上带着几分惊讶,连捂在耳朵上的手也不觉放下来了。
恰这时候炮仗被点着了,“噼里啪啦”
一阵震天价的巨响,寄柔只看见他被一袭宝蓝长安竹潞绸袄子衬得有些苍白的脸上,一张嘴一开一合地动了几下,也不知道说的什么,神态里却有些傻气的欢喜似的。
她便也忍不住报之一笑,低头碰了碰衣襟上的蝶恋花金纽扣儿,又把衣襟忍不住掸了一掸,再抬头看时,见炮仗终于烧完了,那只猫惊魂未定,一纵身窜进了承钰的怀里,出其不意地,险些撞到他下巴上,承钰这才回过神来,忙一仰脸,把它拎着脖子挪到膝头,在下颌上用指头搔了一搔。
承钰把猫放在地上,浮着声音说道:“稀客稀客。”
一边将手一抬,请她们三个进屋里说话,自个人撑着美人榻立了起来,小厮见他脚下有些虚,正要上来扶,承钰眼睛一瞪,把人给哄走了,然后自己亲自撩起帘子,口中仍旧絮絮道:“请进请进。”
忆容三个都憋着笑,待进了房里,齐齐笑得捧腹。
承钰不明所以,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干脆也不管了,从丫头手上的红漆小托盘里先取了一个貂蝉拜月的斗彩小茶盅递到寄柔手上,停了停,又取了一个燕语春风的递给念秀。
忆容见了,十分不乐意,连声问道:“我呢?”
承钰便要笑不笑的,把最后一个塞进忆容手里,说道:“请姑娘用茶!”
忆容捧起茶碗一看,见上头是青花绘的钟馗醉酒,便脸一拉,气道:“怎么她们两个不是美人,就是花鸟,偏我是这个?”
承钰振振有词道:“为长者尊,你最幼,自然只能用这最次的了!”
忆容笑道:“为长者尊,好么!
秀姐姐最长,做什么要先奉茶给柔姐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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