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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的卧房中,四处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窦氏随着年纪渐大,便越发地信奉起菩萨来了,不仅院子里头有个专门的佛室,连卧房中也摆着一个小小的佛龛,此时她正跪在那莲花蒲团之上,双手合十,手掌之中挂着一串紫檀木的佛珠,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那模样甚是虔诚。
“老夫人,金嬷嬷回来了,正在门口候着呢。”
曼青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压低着声音与那窦氏说道,小心翼翼的模样,似是怕惊扰了菩萨。
窦氏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用沧桑低沉地声音说道:“扶我起来。”
那曼青立马上前几步,搀着窦氏的胳膊将她从蒲团上扶了起来,在一旁的梨花木榻上坐下之后,那窦氏方才又说道:“让她进来吧,你们在几个在门外候着就行了。”
“是。”
曼青依旧是轻手轻脚地往后退了几步,方才转身离开了房间,不消片刻,那金嬷嬷便进了卧房,与窦氏福身行了礼后,窦氏才让他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了。
“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
窦氏的手上依旧是执着那串佛珠,大拇指轻轻拨弄着上头的珠子,神色虔诚而又宁静。
金嬷嬷沉吟了一会儿,方才慎重地开口说道:“就我方才的观察,是个知进退,识礼数的孩子,只是才见过这么几面,也不能确定她的性子到底是怎样。”
窦氏淡淡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也缓缓停了,“能得到你这样的评价,也已经是不容易了,怎么说她都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至少模样举止还算是端庄的,随了她的父亲,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那老夫人您打算......怎么安置她?”
金嬷嬷抬眼看了看窦氏的表情,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道。
“合儿终究是我的儿,虽然他当初那般伤了我这个做娘的心,但有哪个做娘的会真正去恨自己的孩子呢,只是我当初想想,既然他这样义无反顾的出去了,那样就便该是他想要的生活了吧,可到头来,不还是落得这般下场,我的合儿连三十岁都没有熬到,就这样陨了,我却是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进不到,他的尸身更是不能葬到咱们李家的祖坟中,更别说那灵牌了,那孩子往后怕是在府中连个拜祭的地方都没有。”
窦氏本来平静的语气中起了微微的波澜,不管一个女人多么冷静,多么睿智,只要一提到自己的孩子,就没有几个还能够无动于衷的。
“都是那个贱人,若不是她不知廉耻的勾引六老爷,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儿了,老夫人您也不会这么伤心了,芙小姐也不会......”
金嬷嬷也是听出来了,窦氏既然还想着念着那六老爷,心中便定是怜惜芙小姐这个父母双亡的幼女的。
“哎,她也是个可怜的,母亲是那样的身份,你也知晓在我们这样的家族中,女孩家的身份是何其重要,就是那些良妾生的庶女,都要被旁人低看了一等的,更别说生母是出自那种腌臜地方了,我却真也不知该如何安置她了......”
窦氏微微皱了眉头,面上露出了苦恼的神色,拿着佛珠的手也垂了下来,很是无奈。
“若芙小姐是个男孩儿,或许还会好一些,只要自身是个有才学的,就未必没有出人头地的一日,只可惜啊,,,,,,作为女子,总是要艰难许多,只有本本分分嫁人这一条路,可惜芙小姐这般身世,有哪个大家族敢娶这样的女子进门啊。”
金嬷嬷看多了大宅门中女子的悲惨命运,也微微感慨着。
“先放一阵吧,我还要再看看,她毕竟在那贱人身边待了这么久,若真是个纯良恭俭的,毕竟是李家的血脉,我便想法子抬举她一下,若不然,便寻个庵堂,让她伴着菩萨,青灯古卷的一辈子,也算是帮她那个娘赎罪了。”
窦氏说这话的时候,似是有微微的叹息,但语气冷硬,又仿佛对自己的亲孙女也是一般不留情。
“老夫人英明,芙小姐有您这样的照拂,也算是个有福的了。”
金嬷嬷知晓窦氏这样的决定,对于此刻的阿芙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窦氏虽然平日里看上去是个严肃又不尽情面的,儿子孙子不管谁犯错了,都是狠狠地一顿教训,但其中内心里还是很疼爱这些子孙的,这便是俗称的刀子嘴,豆腐心吧。
阿芙并不知晓自己的命运在窦氏的口中已经产生了变数,就看她自己怎样去掌握,她此刻正在新的院子中,各处探索着呢,这里或许便是她以后会常住的地方了,各处自然都要都仔仔细细地做个了解,也好方便往后若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的时候,也能有些许退路(这话真让作者不纯洁了)。
阿芙是一个人的到院子里来晃荡的,那两个金嬷嬷给她的丫鬟,她特意吩咐她们在卧房中收拾着卫生呢,整间房间的打扫,再加上家具的擦拭,被褥床单的铺设,够她们花一些时间了,也够她完成她想做的事情了。
雪卉园是一个十分雅致的宅院,也看得出原先应该是妾室或者小姐的院落,但必是不会太过受宠的,因为这里的位置太过偏僻了些,而且看院子的新旧程度,应是许久都没有修葺了,许多廊柱上的红漆都已经有些剥落了,但从院子里有种植的那些植物来看,这里原先的主人,定也是极其风雅的一个人,别人家女子的院落中总是种着各色缤纷艳丽的娇花,而这儿,却是种着成片成片的竹子,即使已经入了深秋,那一整片的竹子依旧是一派翠绿模样,使这小院子散发出了不一样的勃勃生机。
阿芙很喜欢这片竹子,光不说春天的时候可以采竹笋吃,这到了夏天,更是会比之别处清凉许多,这个世界的夏天,没有空调,可也是极其难熬的。
绕着那一片竹子走了一圈,觉得可以在这中间再弄一石桌,外加几个石凳,夏日的夜晚,在这儿纳凉望月,再浅酌几杯佳酿,当真是神仙般的享受。
阿芙满脸憧憬地绕过那一片翠绿的竹林,再往前走几步便是高高的围墙了,发现再没什么好看的,她便准备转身离开了,却是不小心被脚下的一个小石子绊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倾,趴到了那面墙上,手掌却是按到了一个触感奇怪的凸起。
阿芙站直身子,有些疑惑地仔细看向她按到的那个凸起,原是一个奇怪的圆环形凸起,因着那圆环的颜色与图案跟墙体是一模一样的,所以若是不细看,根本就很难发现这样一个小小的凸起。
阿芙的好奇心一下子便被勾了起来,这样一面普通的墙上,怎么会有这样一起奇怪的凸起,脑子飞快转过各种现代电视剧、小说中有关于机关的情节,便伸出手,试探性地转动了一下那个圆环,只听那墙体闷闷地响了一声,墙上缓缓出现了几道裂缝,那形状,似乎是一个小石门的模样。
阿芙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个小石门,没想到这样不起眼的小院里竟会有这般精良的机关,她好奇地又一次将手伸到那小石门上,用力地一推,那门果然被缓缓推开了,阿芙是个谨慎的人,她并不知晓那扇门的后头是通往哪里的,所以也便只是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然后拿眼从那缝隙中往外头偷看,入眼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似乎是一个小花坛的模样,被各色灌木矮树遮掩着,只能隐隐看出外头的景象,阿芙对这李宅并不太熟悉,眼前这一隅的景色,她也并不能分辨出是哪里。
看到那花坛能够隐匿她的身形,阿芙的好奇心自然是更加磅礴了,又是将石门推开了一点,大小刚好能够让她从门缝中出去,便从那门缝中走了出去,然后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人,才敢扒开那些灌木叶,视线一下子豁然开朗,一扇朱红色的小门就在几步开外,本应该守着门的门房此刻也不知去向,倒真是一扇偷溜的好门。
阿芙不敢久待,就怕那门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回转来,便立即转身,又从来时的路返回,随手将那石门严丝合缝地推好,再一次转动那个凸起,墙面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阿芙对着那扇强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实在是太悬疑了,小院子有一扇明显是用作逃生的小石门,是谁设置的这个机关,又是为何要设置这个机关,阿芙的脑中顿时出现了许许多多疑问,这答案或许跟原先院子的主人有关,但这又可能牵涉到李府的秘辛,秘辛这种东西,还是少知道些为妙,知道越少的人,才能够活得越好,阿芙决定不再去深思这些东西,反正发现了这个小石门对她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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