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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他看看坐在那儿的陈俨,唇角竟有浅淡的了然于心的笑意:“他命那么好,也会是如此么?”
“为什么要饿孩子?”
常台笙有些不解,自袖子里取出钱袋,小声回问。
“也许是家里无粮,又或者……纯粹就想饿死这个孩子。”
商煜接过药童递来的药包,推给常台笙,言声淡淡:“不被欢迎的降生,多数都是悲惨收尾。”
常台笙没接他的话,取了药包就对低头坐在那儿的陈俨道:“走了。”
——*——*——*——*——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常台笙闭眼假寐,谁也不睬,常遇则困得直打哈欠。
回府常台笙将药包给宋婶,自己则去安顿小丫头睡觉了。
常遇用不着哄,给她压好被子她就自己闭眼睡了。
常台笙坐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悄悄起身出去了。
陈俨被宋婶安顿在一间久未使用的客房里,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烟气。
夜已很深,宋婶将药送去给他服时,他偏不喝,说要见常台笙。
他这会儿大概已经烧糊涂了,拼命维持清醒但脑子还是不可控地晕乎乎了。
常台笙进来时,陈俨躺在厚厚的棉被里,已快要睡着。
常台笙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竟比先前还烫人。
她收回手,端过床头药盘搁在膝盖上,拍拍他的肩:“坐起来喝完再睡。”
陈俨迷迷糊糊地躺坐在床上,常台笙喂一口他便喝一口,乖顺得像是受了凉的猫。
常台笙对他这不捣乱惮度很满意,最后还拿了药盘上的白巾帕给他沾了嘴角,塞了一粒牛乳糖给他。
“睡罢。”
常台笙将空药盘搁在旁边,帮他掖好被角后,神色微倦地叹了口气。
她将要起身走时,一只手自被窝里伸出来,拖住了她的指头。
那手冷冷的,像是总捂不热一般。
常台笙复坐下来,旁边案上的蜡烛昏昏燃着,悄无声息。
被黑暗吞没后的常府更幽深安静,没有人在过道里走动,偶尔窜出一只野猫,蹑足而过,也是静悄悄的。
屋外的钟鼓声响起来,常台笙抽手再次试了试他额头温度,自言自语道:“似乎好一些了。”
床上躺着的家伙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睡得很乖巧,也没有乱翻身,眼皮紧阖,脸皱皱的,五官舒展不开的感觉,应当是觉得不舒服罢。
她将他的手塞回被窝时,陡然想到先前在医馆时商煜小声与她说的那些话,遂又将他手携开看了看——那丑陋的疤痕将伴随他一生。
不被欢迎的降生么?
她正走神时,床上之人喃喃低语道:“阿娘,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阿娘,阿娘……”
常台笙的心像是忽然被人狠狠地揉了揉。
尽管她历尽过美满童年,但之后的人生,却只能孤苦度过。
母亲离世时,她披着孝衣在灵堂里哭到站不住,大约也是这样在心底里喊的,不要走……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想一个人。
恐惧与生俱来,在经历过失去至亲的人心中,这样靛验将更为强烈。
不过十几岁就面对肩负家庭的重担,这未知所带来的恐惧,再难复制也不想再经历。
所以她习惯掌控一切,就算要做的彼事还未发生,但她希望闭上眼便能构建出所有的可能性,并做好准备。
但显然这太吃力了,所以她也不过是挑她熟悉的有把握的路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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