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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昂发足狂奔。
她的腿上打着绑腿,脚下却没有鞋子,赤luo的双足就这么踩在安加索山粗粝的岩石上。
大片棕色皮肤从那条麻布制成的裙子中luo露出来,对一位十六岁的少女而言,这条五年前制成的裙子已经太短了。
或许不该叫她少女。
如果有晚归的樵夫抬起头来,他一定会为看到的景象大惊失色。
什么样的少女才能在山林间跑得这么快,在背着一个比她更高大的人的时候?这姑娘健壮得像匹小马,但她背着的人更要高上一大截,半个身子都挂在她不算厚实的肩膀上。
那人影痛苦地哼了一声,玛丽昂的耳朵抖了抖,转了个方向。
只要看一看她发间那对毛茸茸的耳朵,便不会有人把她当做人类少女看待。
那对犬科动物的耳朵机警地转来转去,而她尖尖的脚指甲倒钩般扣紧了大地,让她能在险峻的山道上疾跑。
她已经奔跑了太长时间,汗水粘住了她的灰发,即使是玛丽昂,也不可能永远奔跑下去。
“把我放下来吧,孩子。”
高大的乘客说。
那是个满面胡须的老头,层层叠叠的沟壑布满了每一寸皮肤,像树皮似的。
他看起来太老太老,让人很奇怪他还能动,更奇怪岁月居然没让那伟岸的躯体萎缩——如果他的脊背已经因为衰老佝偻,那这个人年轻时会有多魁梧?这问题无关紧要,他已经很老了。
“不。”
玛丽昂说。
她回答了很多次,一次比一次简短,一次比一次疲惫,可是答案从未改变。
山风在他们耳边呼啸,带来火油、烟尘、猎犬和人类的气息。
玛丽昂希望她能闻到“那种猎犬”
的气味,那种以红色猎犬冠名、人类用来辨识和追逐异种的探测器,可它在设计之初就特意回避了猎物的感知。
老人没再劝说她。
玛丽昂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见灰白的胡须,在出发之前,它们本该是棕色。
橡木老人的根深深扎入地下,在安加索的死亡荒地上沥取洁净的水,结出橡果。
橡果招来食用橡果的鸟儿,它们又引来各种捕食者,整个流浪者营地的人们都以此为生。
他在那里居住了数百年,直到该死的侵略者挥舞着刀剑和火把冲入荒野。
在他们不得不带走橡木老人时,地下的根须没法同行。
他的双足中流出绿色的血液,很多人都哭了,老人抚过他们的头。
他们已经逃亡了整整四天,玛丽昂的齿间有山鼠的血味,橡木老人却只喝了一点清水。
他需要一片沃野去扎根,一棵古老的树怎么能承受住石头山上的逃亡?可他们没有休息的奢侈。
头一个夜晚玛丽昂爬上山岗,她看到远方的大火冲天而起。
流浪者们辛苦搭建的房屋被付之一炬,橡木老人留在原处的根须和枝干化为灰烬,那些筑巢的小鸟和松鼠成功逃跑了吗?玛丽昂想知道,玛丽昂不会知道。
那里曾是她的第二故土,她仅存的家。
离开流浪者营地的第二天他们遭遇了第二次袭击,那时候玛丽昂还与所有流亡者待在一起。
带着红色猎犬的士兵袭击的疲惫的流浪者们,七个人永远地留在了那里,稍后又有两人掉队,一人重伤不治。
“我们应该甩掉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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