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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欢喜,曾经的忧愁,斩不断,理还乱,于是又在灯下执笔,再次回信,一首《怨郎诗》:一别之后......你为女来我做男。”
说道这里,她止了话头,直到秋云急得直催,她才叹了口气,悲悯道:“司马相如给她写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她便也回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这十三个字是甚么?那是一个痴心女子多年来的百般期盼,千般思念,以至柔肠寸断,再也无心弹琴作诗。
只能站在家乡村口,朝着丈夫归来的方向,日夜等待,望穿秋水!
这还不够,她还写了个‘万千百十九百七六五四三二一’,诉说每一年的艰辛与苦楚,只盼下辈子让他做个女子她来做男子,好让他体会一番!”
绿莺垂下眼帘,低声道:“司马相如看了之后,亦是百感交集,不禁惊叹妻子才华横溢,遥想昔日夫妻恩爱,即便在贫穷的日子,仍然是不离不弃。
终于,这封信唤醒了他的良心,他毅然决定,不再纳妾,此生拥有卓文君,才是一辈子最大的福气,于是回归故里,夫唱妇随。”
秋云早湿了面庞,忍不住拭泪道:“这司马相如端的是痴情啊,文君娘子亦是重情重义,好啊,可算圆满了。”
听姑娘说了这么多她总算明白了,姑娘是不想走卓文君的老路啊!
可是......她瞄了绿莺一眼,小声嗫嚅:“姑娘既然惧怕吴公子飞黄腾达后成了那负心汉,可老爷不是比吴公子更位高权重嘛......”
闻言,绿莺抿抿唇,笑了笑未说话。
爱使人患得患失。
不爱,则不伤。
翌日,因之前冯元提起朱粉芳,绿莺便想着去探看一番。
朱粉芳铺子不大,也就跟她如今的寝房一般大小,四四方方颇为规矩。
俗话说伺候甚么样的客人赚甚么样的银子,因坐落在繁华的西门大街上,进出的皆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丫鬟仆妇,可不是那胭脂巷里的烟花女,故脂粉价儿高品相好,生意自来红火。
从前以买主的身份逛脂粉铺子,今儿竟变作主家,滋味儿甚是不同。
以往是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须得掂量银子,瞧上贵的不舍得买,舍得买的却又未必能看得上。
如今不同了,她若乐意,架子上摆的、柜子里藏的、库房里存的,统统都能抬回家去。
绿莺暗指了指铺子里来采买的姑娘丫头,问身旁之人:“于掌柜,每日都这些人么?今儿算客少还是客多呢?”
于掌柜一躬身,态度恭敬:“回姑娘话,今儿比昨儿客人多了些。”
“今儿天儿这么好,怎么生意倒比昨儿差了呢?”
瞧东家面露不解,于掌柜连忙解释道:“其实不能因客人多或少来定夺生意好坏,有时来一个富贵的,花几十两银子。
有时十个客人亦采买不了二两银子,主要还要看账本子上的流水账。”
他笑得满脸褶子,一张脸如大菊花般,心内却忍不住抽搐:主家老爷你将铺子给了个不懂买卖经的天真丫头,你讨好了外室,我这把老骨头将来有得累喽......
“咦?”
绿莺指了指铺里唯一一个伙计,那伙计年纪不大,十五六的小子,正亦步亦趋跟着对儿主仆,不时说两句这罐面脂乃玉屑的、那盒口脂多蜂蜡云云。
“咱家怎么也让人跟着客人呢?”
她一直最讨厌这事了。
虽说人人都乐意被人小意殷勤伺候着,况且这些伙计最擅长看人下菜碟,瞧见富贵得便更殷勤些。
她起先亦觉得颇有面子、心内受用。
可后来便腻烦了,买个甚么身旁都有人跟着,不时还呱噪两句,殷勤也不是这般个殷勤法儿。
她拧眉问道:“人家若想自顾自地瞧瞧,旁人跟着啰里吧嗦,这岂不惹人烦?”
于掌柜一噎,只觉被她这句话给顶得,差点没倒翻三个大跟头。
他压低声尴尬道:“姑娘不知,这亦是不得以而为之。
有那丫头婆子来逛,揣了脂粉却又记不得给钱,咱们若不跟着,少了一瓶两盒的哪里能晓得,故才......”
怎么会记不住给钱呢?绿莺不明所以。
于掌柜嘴角一抽,忍了忍眼一闭咬牙道:“就是偷!
有那手脚不干净的,趁咱们没瞧见便往袖里藏、往怀里掖!”
绿莺这才恍然大悟,脸色便有些难看,原来从前去采买时,人家跟着她,哪是因她富贵才殷勤,根本是——防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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