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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人凤费了不少的力气,总算是把金玉郎收拾干净,送去了后院的干净屋子里。
段人龙一路紧跟着,一手端着一杯热茶,一手托着一条热毛巾。
金玉郎脱了外衣,弯腰坐在床边喘息,短发湿漉漉的,是方才闹出了满头满身的大汗。
喘成这个样子,他还强挣着要说话:“我下午一点钟下火车……回家……两点钟吃午饭……一直忙到刚才……我来看你们……”
他颤巍巍的抬手去指段人龙:“结果他不理我……”
段人龙开口说了个“我”
,随即又被金玉郎的声音压了下去:“我坐了这么久的火车……都要累死了……到家之后先来见你们,结果你们这样对我。”
他仰起头问段人龙:“你是瞎了,还是哑巴了?”
随后又问身旁的段人凤:“你又死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我今天回来吗?”
然后他垂下头去,透不过气似的继续大喘,喘得带了哭音。
段人凤和段人龙对视了一眼,全都是暗暗的很惊讶。
他们两个天性凉薄,活了二十余年,一直活得如同风行水上,无牵无挂,至多只留一点转瞬即逝的涟漪。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所以他们胆大包天,既能冷静到无情,也能抛却理智一起发疯。
然而他们没想到,自己会遇上个金玉郎。
金玉郎像一碗滚热的糖稀,迎面泼来,烫得他们一惊,也甜得他们一惊。
他们得忍烫捧住了他,否则他落在地上,立刻就能被人践踏成泥。
“别哭了。”
段人龙开了口:“你误会了,我没冷落你的意思。”
随即他转向段人凤,把方才的情形讲了一遍。
段人凤静静听着,等段人龙把话说完,她拍了拍金玉郎的肩膀:“明白了吧?”
金玉郎没接这话,只喃喃的说:“我困了,要睡觉。”
金玉郎说睡就睡,段人凤和段人龙走出门去,在门前的青石台阶上并肩坐下了,段人龙抬手摸了摸新剃的后脑勺:“这他妈的!”
段人凤也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今天到北京,可我以为他总得明天才能过来找我们。
早知道今天他来,我就不出门了。
这一场闹,真是闹得不值得。”
段人龙点了点头:“胡闹。”
二人暂时无话,心里都有点懵。
段人龙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烟盒是镀金雕花的,买这烟盒的钱,够个老烟枪痛痛快快的抽上两年的上等烟卷。
在花钱这一方面,他们兄妹无需行家引导,天生就很上道。
一摁机括,盒盖翻开,他抽出一支香烟叼到嘴上,然后把烟盒送到了妹妹面前。
段人凤扫了一眼,摇摇头。
段人龙收回烟盒,给自己点了火。
两人坐着吹秋风,心里还是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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