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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征的王府建得很大,但并不像皇宫那样恢弘,而是很精致。
亭台楼阁,园林景致,都有一种苏州园林式的自然别致。
田七在宁王府逛了好一会儿,也没逛完,到最后走得脚疼,纪征便领着他们停在附近一处小楼前,传人把晚宴安排在此。
日暮西斜,天光渐收,纪征命人点了十数盏美人灯。
美人灯做得惟妙惟肖,真人般大小,各个姿势不一,里头点着巨烛,灯纱轻薄,因此比一般灯笼要亮上许多。
田七不禁啧啧感叹,这个宁王,还真会享受。
几人这一顿饭吃得很是尽兴。
纪征命人端上来二十年的竹叶青酒,因为田七喝不惯,又上了果酒。
果酒有两种,一种是山梨酿的,一种是葡萄酿的,田七觉得两种味道都不错,喝一杯山梨,又喝一杯葡萄,虽两种酒劲儿都不大,但是混起来时却着实生猛,因此她渐渐地喝得有些头晕了。
郑少封很兴奋,敲着桌子要唱歌。
纪征和唐天远都没拦他,田七根本没听到他唱什么,但也跟着瞎哼哼,一时两个醉鬼大着舌头胡言乱语,另两个清醒的还在慢悠悠地浅饮低酌。
今夜月色很美,纪征已经让伺候的人都先下去,只余下周围的十几盏美人灯,静静地看着他们欢饮。
郑少封捏着一根筷子,两眼发直,他突然说道,“我爹老骂我。”
田七答,“我巴不得我爹从地底下爬出来骂我一骂。”
郑少封又说,“我娘老数落我。”
田七答,“我巴不得我娘从地底下爬出来数落我。”
郑少封:“我兄弟都比我强。”
田七答,“我巴不得我兄弟从地底下爬出来……”
郑少封打断他,“怎么你全家都住地底下呀……”
纪征听着这两人的醉话,皱眉叹了口气。
唐天远兀自自斟自饮,接着抬头安慰田七道,“田兄放宽些心,故去的人最不能瞑目的,便是活着的人为他们而痛苦。
人生无常,你我也早晚化为枯骨,何不趁活着好好享受这花前美酒,清风明月。”
他的话音刚落,郑少封突然敲着盘子唱起了十、八摸。
纪征连忙把半只鸭头塞进他口中,这才消停些。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田七酡红着脸,托腮望着天上那一轮银盘似的皎月,忽说道,“月亮,此时此刻有几人在仰头看你,共此时?”
月亮不答。
它高高地挂在天上,淡定地向世界洒下清辉。
月光如薄雾,如飞霜,如轻纱,如细细流淌的牛奶。
田七伸手接了一把,仿佛将这柔光托于掌心一般。
她握起拳,轻叹一声,也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皇宫里的那个人。
有一次他赏月时她恰好在场,当时还拍了他的马屁,说月宫里的嫦娥倘若见到英俊倜傥的皇上,定然也要起了凡心。
皇上当时怎么回答她来着?对了,“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真是,当谁没读过那两本酸书呀。
田七摇头失笑,突然又有些落寞。
皇上会不会想她呢?
应该不会吧,他那么厌烦她。
倘若有人现在把这个问题拿来问纪衡,他的回答一定是斩钉截铁的“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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