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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身负军国之重,得享殊礼,可以直入皇城,在第二道门处方才下马。
又是一队浩浩荡荡的骑队抵达宣德门前,八十多人的队伍比起百多人的宰相随班要单薄一点,却已远远超过其他文武官员,这是执政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八十多人以两名腰系金带的朱衣吏为引导,张起宰执才有的青凉伞,簇拥着一名身着紫色方心曲领公服,腰佩金鱼袋的中年文官,直抵皇城前。
一见其人骑马而至,犹在皇城外的官员们,纷纷避道行礼。
比起见到方才入宫的宰相陈升之,还要恭敬上数倍。
却是如今最得天子宠信,有扭转国家颓势、一洗百年积弊之心的参知政事王安石到了。
王安石骑在一匹普普通通的骟马之上,所穿公服上的紫色已经被洗淡了许多。
他肩宽体阔,身材高壮如牛,只是面色黧黑,仿佛多少年没有好好洗过。
曾有人说他和同样身材高大的文彦博,是牛形人能负重致远,乃堪为宰执之相,但如今担任枢密使的文彦博和王安石却是水火不容,如同死敌。
在宣德门处,王安石没有多做停留,驭马直入皇城之中。
他和文武百官从宣德门进入皇城,正面的是大庆殿的广场。
转向左经过一道分割宫城中部和西部的横门,抵达文德门前。
王安石至此方才下马,徐步走进文德门中。
文德门后,是一条百步长的御道,直通文德殿。
御道两侧,先是钟楼、鼓楼一东一西隔路对峙。
钟鼓楼之后,隔着御道又是两条长廊式的宫舍,名为东西上阁门。
文武百官穿过文德门后,并不是直入殿中,而是要按照文武分东西两班,在东西上阁门处列队,等待上朝。
王安石到得已经算是迟了,需要参加朝会的文武官员已经到了大半,两间阁门中站满了人,却是鸦雀无声,呼吸可闻。
谁也不敢乱说乱动,宰相亦是如此。
御史和阁门使们就在边上盯着,若有大声喧哗,或是站错班次,不是当即被喝斥,就是朝会结束后,被弹劾砸到头上。
王安石默不作声的从后向前走,东班的官员各自躬身退避,为他让出路来。
王安石脚步不停,只在翰林学士班稍稍一顿,不知为何,六名翰林学士只到了五人,过去的老朋友、如今的死对头司马光却不见踪影,不知又是因反对何事而称病不朝。
想到司马光,王安石心中暗暗一叹。
随着新法逐步颁行,均输法,青苗法、农田水利条约一项项出台,司马光、吕公著、滕甫,这些老朋友们也是一个个跟自己分道扬镳,甚至鼓动朝论清议横加反对。
原本支持变法的,现在也因清议而沉默下去。
难道他们不知道国计如何艰难?
太祖太宗的积累,在真宗皇帝迎天书,封泰山,大建上清感应宫的过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仁宗即位后,好不容易有了点积蓄,却又由于党项叛乱立国,而砸进了陕西边陲的那个永远都填不满的无底洞里。
国库至此已是勉强支应,但仁宗皇帝大行后四年,英宗又跟着驾崩,两次国丧的耗费终于将国库的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扯了下来。
对此司马光给出的办法是什么?减少依例赐给参与国丧的臣子的封赏。
好高明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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