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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儿……”
“儿臣在!”
巫瑾跪在御座前,悲情难以自抑,父皇的气神已将耗尽,哪还有岁月可以悠游?
老皇帝伸出手,怀禄急忙将诏书递给侍卫,经侍卫转手呈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亲手将诏书交给巫瑾,正待嘱咐,大殿上忽然响起一阵大笑!
巫旻又哭又笑,大声质问:“同是皇子,儿臣是嫡长子,父皇竟道一介庶子是天意所属,如此偏心,就不怕世人耻笑吗?当年父皇御驾亲征,兵锋所向披靡,明明可以收复庆州,却因迷恋妖女而废复国大业,父皇当真无愧于列祖列宗吗?”
老皇帝怔了怔,神色茫然,显然不知长子为何会在殿上。
这时,咻的一声,圣女冷不防地出手封住巫旻的口舌,而后纵身掠去,似一只飞入金殿的血燕,落在了御座前。
“七郎……”
圣女跪在御座前,扶着那双枯瘦的腿,仰头望着那双空浊的双眼,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那双眼里空洞无物,老皇帝却笑了笑,伸手抚上圣女的脸颊,摸着那记忆中的眉眼说道:“你没变,还是当年的模样。”
圣女的心忽似被针扎住,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恍惚间,大殿上的烛光变成了军帐中的灯光,眼前的人还是当年初见时的英俊模样。
那夜,她身披白袍,散发赤足,孤身走入了南图军营的御帐。
世人皆以为新帝惊艳于她的美貌,在军中临幸了她,并被她妖惑而弃志回朝,从此安于内政,再不言复国。
但其实那夜什么都没发生。
七郎与她秉烛长谈,夜话天下,一聊便是一夜。
她问七郎:“大图八百年基业,神殿恃权积富,而国库空虚日重,以至于两权分国而治后,南图贫弱,两百年间,官吏因循守旧、固权谋私,致使积重难返,复国谈何容易?”
七郎问她:“如若复国不易,神殿何至于将失庆州?何至于献你前来?”
她道:“因循守旧、固权谋私,亦是图鄂吏治之瘤。
神官大选在即,内争日益激烈,边线战事耗兵耗财,神殿无心久战乃是其一。
陛下英明天纵,御驾亲征,兵锋极厉乃是其二,图鄂治四州,一旦庆州失守,兵锋便会直指中都,神殿慌了,所以我来了。”
七郎笑道:“那朕就收复庆州,直指中都!
朕有胜算,为何要收兵议和?”
她道:“陛下没有。
神殿不想耗损国力而保庆州,所以我来了,我是神殿不战而和的底线,是最后的手段,若我失败了,为保江山大权,各族会同仇敌忾,掷举国之力以保庆州。
届时,两国战事旷日持久,国力之耗能拼多久,以陛下之英明想必比谁都清楚。
届时,前线将士伤亡惨重,民间凄怨沸腾,叛乱的隐患有多重,想必陛下也清楚。
且陛下初登大位,兄党未清,执政未稳,御驾亲征已属冒险之举,陛下又能有多少时日留在前线?”
七郎并未龙颜大怒,反倒定定地审视了她许久,问道:“朕一定会输吗?”
她答:“赢亦是输!
陛下若得庆州,图鄂必来争夺,届时,边关战事旷日持久,国力之耗无止无休,局面并不会好多少。
除非陛下能一举夺下四州,否则边事只会虚耗国力,使国库钱粮流之如水,使兵马之数缩如寒衣,使陛下的宏图伟愿更难实现。
复国之机尚未成熟,专治内政、富国强兵才是陛下应行之道。”
七郎又审视了她许久,深沉莫测地问她:“既然朕如此没有胜算,那又为何要御驾亲征?”
她答:“陛下有此举,必是有所需。”
七郎究竟为何要打这场看似有胜算,实则必败的仗,她并未看透。
她只看透了一件事,那就是七郎心知复国之机未到,此战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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