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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他自语道,“我现在抄的可怕的论文正是第十五封了,如果十五封都准确无误地交给了元帅夫人的门房,恐怕我已荣幸地将她写字台的抽屉塞满了。
但是她待我的态度却好像从来没有收到这些信似的。
不知这一切将会怎样结束?我这种持之以恒的努力,不知会不会使我一样的讨厌?应该承认,科拉索夫的朋友,那个爱上了里奇蒙贵格会的美丽女教徒的俄国人,当时一定是个可怕的人,没有人比他更为讨厌了。”
正如一个庸人偶然遇见指挥作战,于连根本不懂这个俄国少年对美丽的英国女人的心灵展开的攻击。
前四十封信的惟一目的,只是对自己冒昧作这事请求饶恕而已。
这位温柔的人儿或许自己也厌倦得要命,应该让她养成一种习惯,经常收一些比她的日常生活有趣味一些的信。
一天早晨,于连收到一封信,他一眼便认出信封上的德·费瓦克夫人的贵族纹章。
他赶快拆开那火漆封口,心中那股兴奋,是几天前绝不会有的。
那只是一张晚餐的请柬。
他急忙去查阅科拉索夫亲王的指示。
不幸的是应当做到简洁明了的地方,这位年轻的俄国人却要他象多拉那么轻蔑浮滑。
于连对在元帅夫人的晚宴上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踌躇良久,难以自决。
客厅富丽堂皇到极点,金碧辉煌,好像是杜伊勒里宫中的狄安娜画廊一般,板壁间装饰着一幅油画,上面有几处明显的涂抹痕迹。
于连后来才知是女主人以为画中的情景有些不甚合礼,因此命人涂抹修改。
“好一个道德的世纪!”
于连暗想。
在客厅里,他注意到有三个人曾参与过秘密记录的起草。
其中一位××主教大人,便是元帅夫人的伯父,执掌财政大权,据说对他这个侄女的请求是绝不会拒绝的。
“我已经跨了多么大的一步啊!”
于连脸上带着忧郁的微笑,心里想,“而这对我又是多么的无所谓!
我居然在这里同著名的××共进晚餐。”
菜肴很平常,谈话也讨厌。
“这简直是一本拙劣的书的目录,”
于连想,“有关人类思想的一切重大题目都谈到了,但是听上三分钟,人们就要问:这里占上风的,是发言者的夸张,还是他的可怕的无知呢?”
读者也许已经忘记了那个名叫唐波的小文人。
院士的侄儿,未来的教授,好像专门雇他用卑劣的诬蔑来败坏德·拉木尔府客厅里的空气。
于连从这个小人那里第一次想到,德·费瓦克夫人虽然没有回信,但对他信里所表现的感情是宽容的。
唐波先生一想到于连的成功,他的阴暗的灵魂就好像被扯裂似的,不过转念一想,聪明人和傻瓜一样,都没有分身之术。
“索黑尔若是作了尊贵的元帅夫人的情人。”
未来的教授的心里盘算,“她会为他在教会谋一个好位置,这样我就可以在德·拉木尔府里摆脱他。”
彼拉神父得知了于连在德·费瓦克府里取得的成功,大大地教训了他一番。
这是因为在严厉的詹森派和贞洁的元帅夫人主持的复兴的、专制的、耶酥教派的客厅之间存在一种宗派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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