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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小寒摇着爹爹的手,央求爹爹带自己去同叶惊澜说话,孙贲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叶惊澜,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阿怜,这承安城里能配得上叶家嫡长子的女孩屈指可数,咱们是万万高攀不起的,所以你去见他又有何用。”
孙贲以为女儿会羞怯的否认自己动过什么心思,却不料女儿语出惊人,“妾也不行?”
孙贲惊讶的看着女儿,他从未想过女儿会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出乎他的意料,可半大不大的女儿让他惊到了,“阿怜,你怎会有与人做妾这么荒诞的想法,凭爹爹的官位,找个寻常文官武将家里去做正室你也是当得起的,你可知若与人做妾这一辈子便算完了,你的命由不得你做主,连你生下的孩子也由不得你做主,一生如浮萍无依,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去做妾室。”
孙小寒咬着唇远远望着明朗的少年,低声答道,“是他的话,无妨,女儿甘愿。”
孙贲并没有带着孙小寒去见叶惊澜,并且从那以后再也不许她去振威军中,他以为如此便可绝了女儿的念想,却不料人生总有许多际遇,一次邂逅便误了一生。
孙小寒还记得那是暮春时候,承安城处处飞花,孙小寒同几家要好的姐妹一同去郊外踏春放纸鸢,她有一只丹红色的春燕,讨巧又娇艳的春燕羡煞了许多姐妹。
孙小寒的纸鸢飞的不算高,在湛蓝的天空里趁得越发好看,她满心欢喜的扯着线想让纸鸢飞得再高一些,不成想这时候嗖的一下有什么东西射中了她的纸鸢,纸鸢直直坠了下来。
孙小寒慌忙去寻自己的纸鸢,纸鸢坠在草地上,正中穿着一支白羽短箭,箭身上刻了个叶字。
孙小寒举目四望想找到罪魁祸首,本是满腔怒火却在望见叶惊澜的一刹化成了满心欢喜,叶惊澜被柳半君拉扯着朝自己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季沧海和景裳,柳半君并不像宫宴时候她见过的那般冰冷寡淡,反而嘟嘴瞪眼有些泼辣娇憨,只见她边走边数落叶惊澜,“你怎么能随便射别人的纸鸢,这般混账事也就你这个浑人干得出来。”
叶惊澜不满的皱眉,“是你非要说我用短箭便射不到天上的纸鸢,若非你激我我哪里会这么莽撞。”
柳半君不依不饶,“我还说你射不到天上的月亮,你怎么不也射一个下来!”
叶惊澜唇角一弯目露笑意,“那个我确实射不到。”
两个人在行到孙小寒面前的时候终于住了口,孙小寒抱着坏掉的纸鸢起身看着来人,柳半君不动声色的踹了叶惊澜一脚,叶惊澜尴尬的开口,“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是在下唐突弄坏了姑娘的纸鸢,还望姑娘不要见怪,这纸鸢我自会赔的。”
叶惊澜边说边掏出荷包拿了一块银子出来,瞧着那大小买十只纸鸢也是绰绰有余的,孙小寒如小鹿乱撞般的心微微平复了些,心思一转并不去接银子,而是规矩的施了礼,“不瞒公子,这纸鸢是家母亲手制作的,虽不值几个钱却十分有意义,公子若是当真想赔,不如也亲制一个赔给我吧。”
柳半君不明所以的看向叶惊澜,叶惊澜也有些犹豫,纸鸢他是会做的,不过多是做来给他弟弟拿去糟蹋,手艺并不怎么好,实在达不到这姑娘那只春燕的水准,叶惊澜有些不好意思的答话,“我做这个做不好。”
孙小寒柔柔一笑,温言道,“公子该赔的是心意。”
叶惊澜正想开口答话,却被后面站着的景裳打断了,景裳的眼睛如盈盈秋水却透着看穿一切的冰冷,“这位姑娘,弄坏了你的纸鸢自然是他不对,但姑娘的提议虽是听着在理却不够妥当,你们男未婚女未嫁若他亲手做了东西送与你,这私相授受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岂不是毁了姑娘的闺誉,若是换个肯负责任的兴许为了姑娘闺誉会下聘迎娶,但我们这位公子却不是这种人,到时候姑娘可该如何是好。”
叶惊澜同柳半君厮混惯了,又没理会过真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是以并未想到会有这么多事情,孙小寒的要求他差一点便点头应了,他微讶的看向身边几人,孙小寒绞着裙子低头不语,柳半君正震惊的盘算自己和叶惊澜私相授受过多少东西,季沧海观棋不语,景裳滴水不漏,见无人再出口相帮,叶惊澜虽懊悔怎么偏偏射了这么一只纸鸢却还得开口应付眼前的局面,“姑娘,我朋友的话也有些道理,虽然对不住您母亲的心意,可我还是赔些银子吧。”
这次叶惊澜更加不小气,也不赔碎银了,直接掏出一张银票塞进了孙小寒的手中,“这个都给你。”
孙小寒想说自己不要,可叶惊澜已经落荒而逃,季沧海、柳半君和景裳客气的同孙小寒行了礼便也跟着走了,孙小寒没在意手中的银票,反而仔细的将纸鸢上的短箭取了下来,轻柔仔细的摸了摸,心中波澜起伏。
孙小寒及笄一过孙家便忙着帮她物色亲事,孙贲是叶宗石旧将,而孙小寒又是她的嫡长女,是以能搭上的实打实都是不错的门第,可即便这般仍然没有一门亲事是孙小寒肯答应的,她绝食、撞墙、哭嚎无所不用其极,直接放话若非叶惊澜宁死不嫁。
孙贲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她是夫妻俩的头一个孩子,因着当时怀胎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孩子生的不顺遂,可以说是拼尽全力才挽回了孙小寒的一条小命,刚生下来时她只有奶猫一般大小,孙小寒的母亲给她取了乳名叫阿怜,便是怜爱怜惜的意思。
孙贲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女儿,她自小娇惯太过又任性又决绝,若是硬把她绑上花嫁指不定她嫁出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总不能和同僚间好好的亲没结成反作了仇,孙夫人心疼女儿嚷求孙贲去同叶宗石说说,虽是无理取闹可孙贲无法只得拉着老脸去提,叶宗石对这门高攀得不能再高攀的亲事倒没显出什么不悦,只是也忍不住叹气,“不然怎么说儿女都是债,本来我替我儿相中了宁国公庞家的嫡长孙女,听说那孩子德言容功都是没得挑的,可我那逆子却放了话,此生他非柳家的女儿不娶,若娶不到宁可孤老终生,那柳家女儿你也知道的,整日和男儿们一起在御成书院读书习武,听说书院里的男儿都没有几个比武打得过她的,最要命的是我红着老脸去找柳兢提了提这事,柳兢回家一问那柳家女儿居然还不愿意,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孙贲意料之中的碰了壁,将事情回家一说,孙小寒倒也没什么失望神色,反而目光隐隐透着执着,“他等那个柳半君,我便等他,看看最后究竟是谁耗得过谁。”
日子流水一般的过着,孙小寒发现自己越来越妒恨那个柳半君,世家贵族女孩们的活动柳半君从来不参加,也只有皇家赐宴才能遇见一二,柳半君端的是生了一副好颜色,那些平日瞧着漂亮的女孩们往她身边一站便立时黯淡无光,世家的女儿都离她远远的不想被比了下去,嘴上却冠冕堂皇的说她抛头露面声名不好不愿沾惹,柳半君自来也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对着她们永远是疏离客气的见礼了事,闺秀里她只同景家的女儿交好,那也是个雪雕玉琢的倾城美人,花开并蒂、一文一武,她们两人便将承安世家少年们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凭什么她可以同叶惊澜一起读书,凭什么她那般傲气,凭什么她就得了叶惊澜的青睐,孙小寒既知自己比不上,又满心的不甘,激烈的情绪日复一日激荡着胸膛却无处宣泄,她能做的无非是等,等柳半君嫁给别人,等叶惊澜蓦然回首,等自己守得云开见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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