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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天色阴沉沉,不知何时,太阳已经躲进了厚厚的乌云之中,空中布满了潮湿的水汽。
灰黑色的云层,从天上低低的压了下来,沉闷的就像压在了人们的心上。
风已经停了,草原上闷热而压抑,躲藏在空气中的水分,让每个人的衣服都变得潮湿,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格外难受。
这样的天气让多半日子都在枫叶中南部活动的佣兵们很不适应,也就只有来自温暖湿润的河东地区的乌鸦,还算是勉强习惯。
突然阴沉的天气,对佣兵们也造成了一定影响,至少他们的心情现在变得更糟了。
没有人放声高歌,没有人高谈阔论,甚至没有人说笑,战后的车队在一片沉默中前行。
刚刚离开首发地的第二天,就遭受了一次迎头打击,这毕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再加上天气的因素,以至于佣兵们再没有什么兴趣,像刚刚出发时一样心情愉快了。
更何况还有乌鸦的命令,他要求在车队全速前进的基础上,所有护卫人员不允许有任何浪费体力的行为,要在路上把状态调整到最好,随时准备更激烈的战斗。
这种要求可以理解,身在荒野,永远要做最好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既然谁也不知道厄运会不会接二连三的降临,那就只能时刻做好面对下一次战斗的准备,即便刚刚经过一次激烈的作战,即便大部分人已经身上带伤,依然要尽快的让自己强行恢复状态,否则下一次战斗,说不定就是一生中最后一次战斗。
逝者的尸体,并没有被一起带上路,甚至连就地掩埋都没有,佣兵们只是带走了逝者的随身物品,至于逝者的尸体,只能留在他最后作战的地方。
并不是佣兵们不尊重逝者,而是佣兵们生时向荒野索取金钱与回报,死后葬身荒野,让尸体化作荒野的养料,把毕生所得归还给荒野,这样的轮回就是大多数佣兵的宿命。
当然,如果按切实一点的说法来说,佣兵们在荒野上需要时刻警惕的危险,带着尸体一起上路根本不现实,就算就地掩埋,也很快就会被野兽们挖出来吃掉,与其这样,还不如顺其自然,让逝者回归大地。
高阶佣兵们,倒是看得出普通佣兵们现在的压抑,至少乌鸦能看得出来,但他没有一点想要干预的打算。
年轻的佣兵想要成长,就必须学会面对打击,学会怎么从失落中挣脱出来,如果学不会的话,还不如赶快去死,免得给队友制造麻烦。
所以乌鸦根本没有理会逆光佣兵团的年轻人们,他只是缩在机车的挎斗里,指尖轻轻敲打着金属的挎斗,皱着眉在考虑自己的心事。
乌鸦是个喜欢做计划的人,凡事谋定而后动,就像这段旅程,虽然他之前每天东游西逛,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一样,但实际上,他对行程安排已经做了详细的计划。
在他的计划里,六曲草原会花费商队三天的时间,第三天天黑前,车队刚好可以进入草原边缘的望山城休整,为之后进入角利走廊做准备。
但是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今天车队扎营后需要修理车辆,检查货物,很有可能需要比计划中多出至少三个小时的时间,否则就会影响车队的休息,进而影响车队的战斗力,在荒野上首先要保证的就是战斗力,战斗力不足还要强行前进的话,简直与自杀无异。
也就是说,本应四五点钟开始的营地修建工作,必须要提前的一两点钟,也就是现在开始了,今天少走三四个小时的路,就代表明天不可能赶在天黑之前进城,进而意味着后续所有时间安排都要跟着发生变化,也难怪乌鸦现在会一脸不爽了。
“乌鸦先生。”
除了那些高阶佣兵之外,车队里唯一敢在乌鸦不爽的时候和他搭讪的,也就只有身为雇主的米老板了,“你完全不用这样头痛吧,我算了一下,实际上就是把所有的行程向后错一天而已,除了日期之外,你的计划完全不需要再修改。”
“我在担心其他问题。”
无线电里,乌鸦心不在焉的说道,“我们这里错后一天倒是没什么,其他三支车队怎么办?角利走廊最宽不过二三百公里,窄的地方只有不到十公里宽度,四支车队原本可以错开时间依次通过,现在咱们这边错后了一天,其他车队的行程也只能跟着打乱了。”
“乌鸦先生,你也太小看其他人了。”
米馨一阵轻笑,透过无线电,都像是能看到她温柔的摇着头的样子,“那些车队带队的,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佣兵了,他们有自己的计划,你就不要替他们操心了。”
“也许吧。”
乌鸦不置可否的说道,“我再考虑一下。”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乌鸦的托词能瞒得过米馨,却根本瞒不过身旁的玫瑰,冰冷的玫瑰连目光都没有做,却已经看透了乌鸦的心思,等他关掉了无线电之后说道,“呵,我明白了,你是想尽快解决掉身后的尾巴。”
“呵呵呵呵。”
乌鸦推推眼镜阴森的笑了笑,“夜长梦多呀,他们改主意了怎么办?他们逃回混乱之城怎么办?最关键的是,多一天时间,就多一分他们和商队有所接触的危险,到时候万一他们和商队解开了误会,借刀杀人的计划就要落空了,咱们也就没办法再装无辜,让血枪他们吃个哑巴亏了。”
“无法改变的事就没必要担心,这个道理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玫瑰露出了难得的温和,居然没有冷眼旁观,而是语带讥诮的说道,“你不是被隐刺打傻了吧?”
“哈,也对,纠结也改变不了任何问题,看来随手干掉一个白痴,让我有点兴奋过度了。”
乌鸦脸上的烦躁转眼间消退一空,打开无线电的公共频道,对每一辆车下达命令,“所有车辆注意,现在开始进行扎营准备。”
“我倒是建议等一下。”
曹珏的声音,今天第一次从无线电里传出来,“你们最好过来看看,我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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