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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这样一个责任心很强的军事参谋人员,怎能把一场关系全军命运的战争之胜负因素完全置之度外?
邢倞曾经碰到过这样一个病家:他是个诗人,满口咯着血,还要做诗,家人把他的纸笔砚墨全藏去了。
他说,你们可以没收我的纸笔,又怎能没收我头脑里的诗?诗人的构思象春蚕吐丝一样,不到最后死亡到来之前不会停止。
家人扭不过他,只好把纸笔还他。
他的最后的遗集《呕心沥血之草》,就是在他垂亡前三、四个月里呕心沥血地吟成的。
现在邢倞又碰到这样一个病人,他对之也同样束手无策。
邢倞曾经战胜过赵隆的愤慨和坏脾气,却无法战胜他的严肃性。
比较起他的愤慨,他的严肃性是更加可怕,更加令人难于抗拒的。
因此当赵隆出现了这种深思的表情时,邢倞不得不叹口气,跟随大家悄悄地退出病房,彼此相戒轻声谈话,小心走路,免得打扰了他。
他们猜到一半,他的确是在严肃地考虑战场上的胜负得失的因素。
他的逻辑是这样的:既然朝廷的决策,已经无可挽回,那么他只能在这个既成事实面前为它考虑取胜之道,其他的选择是没有的。
可是他们没有猜到另外的一半‐‐他正在经历和完成一个精神上的重大的转变。
他从战争的激烈的反对者一变而成为战争的热烈的关心者、支持者和拥护者。
他不是一个朝三暮四、毫无原则的人,之所以使他发生这样一个根本性的变化的逻辑是这样的:他不可能希望一场胜利的战争是他所反对的战争。
这也是他唯一可能的选择。
(二)
大军出发前三天,赵隆又开始沉默了。
这一次他表现出比过去任何一次更甚的深度。
他丝毫不掩盖自己烦躁的心情,不掩盖暂时不希望别人进他房里去打扰他,暂时不希望继续他们的&ldo;床边谈话&rdo;的愿望。
他连续几个晚上都是彻夜不眠的,深夜中还不住地用手捏着手指的骨节,使它发出清脆的&ldo;咯咯&rdo;声。
这一切都表明他在思索,并且思索得很苦。
直到大军出发的前夕,在刘锜夫妇饯别了马扩以后,他把马扩留在自己房里,翁婿之间进行了一场严肃的谈话。
马扩以为他可能又要谈战略、战术的问题,其实关于这方面的话,他们已经谈过多次了,并且从各个角度上考虑过、设想过,再要谈也无非是炒炒冷饭罢了。
老年人常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他特别注重的话题。
可是今夜,他要谈的不是这个。
&ldo;贤婿明天就要出征去了,&rdo;他甩一句温和的话开始,&ldo;信叔的公事又忙得紧,把俺这名老兵孤零零地撇在一边,好不丧气!
&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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