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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一袭月牙色的窄袖圆领袍衫,幞头[1]包住盘起的头发束在头顶,两条垂脚[2]飘逸动人,腰间系一条双层银革带,劲如青松,神淡如云,嘴角善意的弧度悦泽满地秋霜,浮白漫山春花。
&esp;&esp;饶是迟解愠整日与他一起温书,也有一瞬间被他的容貌吓到。
&esp;&esp;没错,就是吓到,他每次一看到程枭的脸,就能预想到来日榜下捉婿的员外们为争抢程枭而大打出手的场面。
&esp;&esp;迟解愠自认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只有力气还算大些,他转头看了看自己还算壮硕宽广的肩膀。
&esp;&esp;到时候,他能把程枭从人堆里拎出来的……吧。
&esp;&esp;“你倒是嘴甜,昨晚揩齿[3]水还是我担的呢,程郎怎么不谢谢我?”
仲嘉良挑着眉毛,笑着调侃程枭。
&esp;&esp;他这位程兄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聊两句就要脸红,于是仲嘉良有事没事就要逗他,练练他的脸皮,免得到了殿试的环节,被陛下的威严吓得瞠目结舌,什么也答不上来。
&esp;&esp;若真是如此,那数十年的苦读时光可就一朝倾覆了。
&esp;&esp;“都谢都谢,今日程某做东,去一趟浴堂巷吧,好洗一洗冬日的冗杂浊气。”
多被仲嘉良逗几次,现在程枭已经能从容应对了。
&esp;&esp;冬日取水不便,烧水也颇耗费柴火,大多数百姓都是擦洗为主,开春以后香水行[4]的生意越发红火起来,概因此事极适卫生,每次一人花费也不过十文,所以普通家庭每隔几日也能彻彻底底的洗浴一两回。
&esp;&esp;大宜爱花也爱香,若长时间不洗澡是要被人耻笑的,逐渐的相约一同去香水行就成了一件雅事。
&esp;&esp;仲嘉良在家里的时候有专门的人伺候沐浴,为了和程枭时时刻刻讨教功课,秉烛夜谈,最近方搬到这里,他对外头制的皂团很感兴趣,左右看了看,实在忍不住摸了摸那褐色的一团。
&esp;&esp;“咦,怎么还是湿的?”
手感滑腻,仲嘉良摸了一下顿觉毛骨悚然,这东西不都是干的吗?
&esp;&esp;“哈哈,仲郎是公子哥,用的都是久制晒干后的,现下才开春,卖的都是新做出来的皂团,东市这纪娘子制的是新方子,裹了蜡梅花粉末的,闻着有暗香浮动,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得十几块,抢手得紧。”
&esp;&esp;迟解愠挠了挠后脑勺,跟仲嘉良解释。
&esp;&esp;“原来是这样,”
仲嘉良听他这么说,感觉不这么可怕了,再上手捏了捏,把皂团揉成了各种形状,“还怪好玩的。”
&esp;&esp;仲嘉良突然的玩心大发弄得程枭一阵好笑,劝说道:“和裕,现在出门,回来的时辰正好不耽误做两篇策论,你不是说不愿靠祖荫而得官吗?”
&esp;&esp;听他这么说,仲嘉良身子立刻站直,苦着一张脸说:“我的程兄啊,你怎么比教书的夫子还可怕,难得休息一日,还要催,也不知道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受得了。”
说完抬起下巴朝迟解愠示意,“是不是啊迟兄?”
&esp;&esp;他家里有一个做侍郎的叔父,按理说可以靠着荫封当一个小官,这样是轻松舒服,可荫补官员不能担任台谏官,也不能参与重要的差遣。
&esp;&esp;仲嘉良还是很喜欢和人对着骂的,对台谏的职位尤其热衷。
&esp;&esp;科举能改变学士的出身,所谓不蒸馒头争口气,仲嘉良就是想让家里看看,自己也是可以靠自己当上台谏,去朝堂上喷人的!
&esp;&esp;迟解愠愣愣地不说话,他不像仲嘉良性格欢脱,性子里带着些木讷温吞。
&esp;&esp;还是程枭给他解了围,“经科举一试,贫富贵贱离而为四[5],迟兄的父母也可以不再行于烟涛渺莽之中了。”
&esp;&esp;“是,是啊。”
迟解愠点点头。
&esp;&esp;“行,我们现在就去洗,洗完回来我做三篇策论,两篇八股文。”
怕了程枭了,仲嘉良干脆认输,拍着胸膛道。
&esp;&esp;俊俏的郎君多见,像程枭这样用道理堵得人哑口无言的俊俏郎君少见。
&esp;&esp;也不知道他日后的娘子要受他多少闷气。
&esp;&esp;三人关系要好,四合院中的其余两人与他们不常结伴,大体是因为自认文采欠佳,有了舒适环境和伺候的人后需得更加刻苦,以期不负难得的一场际遇。
&esp;&esp;春风拂面还觉得微凉,出门始行几百步,未摸到浴堂巷的空气,就听到旁边一阵喧闹声。
&esp;&esp;其他两个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思驻足停下,只有程枭,他听到其中一声悦耳的说话声,难得反常地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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