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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世风日下（第1页）

有人说，单身了那么久的原因，是因为我在等一场命中注定。

当然，命中注定的不一定都是良人，也有可能是孽缘，也或者，你只是习惯了等待，而结果，你其实并不那么想知道。

——

对于沈陌来说，这个世界上比大姨妈更不规律，但每个月总要折腾个三四天，你却不能发狠咒它以后都不要来了的，就是谢依林的电话。

不分白天黑夜，不分月头月尾，潮涌而至。

这姑娘一般不联系她，打电话给她也只有三件事，吃饭，男人，聚会。

失业的第二天，星期六，三月十四。

沈陌被谢依林的夺命连环call给催出了门，难得的天气晴朗，她这心里的郁闷也去了一大半，早上沿着小区附近的河边跑了一圈步，在路上看到一只狗，她都高高兴兴地冲着人家笑了。

桥头上有个瘸腿的乞丐，往日沈陌经过都会丢上五块钱，今天摸了口袋丢了一钢镚儿，砸在铁碗里叮当响，老乞丐瞥了一眼，连往常那句好人一生平安都省了。

沈陌心里又憋闷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于是她虔诚地弯腰，从铁碗里捡起那一块钱，在嘴边吹了吹塞兜儿里了，然后一边唱着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啦啦啦，雄赳赳气昂昂地跑了。

今日的沈陌压根没料到这一幕，被有心人看去，然后以“四肢健全的女青年居然抢走乞丐辛苦乞来的血汗钱简直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

等等罪名大肆渲染，以至于她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同事们都拿异样的眼光瞧她，她只以为自己隐藏多年的人性光辉都被新同事们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来了，没敢沾沾自喜，只是偷着乐了一会儿，又觉得危机感甚重。

后来知道了真相，沈陌一口老血梗上喉，就差溅那谣言的发起者一身血，可惜，那时候，她正在人家的手下讨生活，只能无语凝噎，将一口老血又吞回了肚子。

而流言的传播者一脸得意洋洋，俊美的脸上，狭长的丹凤眼轻眯：“虽然真相跟我想的有些出入，但是沈小姐好歹在我公司一炮打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岂不可喜可贺？”

此时的沈陌只是跑完步，流了一身畅快汗后，回家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收拾了一番，精精神神地出了门。

去谢依林家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小巷子，巷子尽头每天都有个算命先生在那，枯瘦枯瘦的脸，却总是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平常有不少大妈大婶的在那算命，对于这老头儿的话那叫一个深信不疑。

“姑娘，我看你红鸾星动，想必是大好的姻缘要靠近了，过来测个字，容我跟你算算方位，不准不收钱！”

也许是今天还很早，算命先生摊子前面空无一人，沈陌背着包匆匆往他跟前走过，被算命先生拉个正着，沈小姐是新世纪的新青年，对这封建迷信半点也不相信，所以也压根没兴趣。

偏偏算命先生不依不饶，想做个开门生意，乐呵呵地道：“姑娘，可别不当一回事啊，这红鸾星一动，方位落准了，你这病也该好啰！”

沈陌闻声，脚步一顿，病？想到自己别说谈恋爱，就是跟男人正常的交往都不能，不由嗤笑：“不用了，我好得很。”

快步走出巷子，远远地听见算命先生说：“姑娘，我看你红鸾星动，想必是大好的姻缘要靠近了，过来测个字，容我跟你算算方位，不准不收钱！

沈陌回头，便看到一年轻的小姑娘正面露喜色地坐在摊位前，她摇头失笑，就说，怎么可能猜到她……想来长期不谈恋爱的人，大概都是心里有病的吧。

有人渴望爱情，而有人则避如蛇蝎，有的人想爱而不得，对一个算命先生的话，也当作是金玉良言，而有的人忘不掉过去，内心成疾，对于所谓爱情很难抱起兴趣。

她不由的想起谢依林，那么频繁的换着身边人又是为什么呢，她是否只是因为某一刻的喜欢，而和那些人在一起，还是她只是在众多不一样的人中，寻找相似的安全感，沈陌无从得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不知道谢依林永远在高调的恋爱，也永远在重复的失恋一样，她们其实都不具备真正爱人的能力。

沁华花园，如果沈陌那个不足二十平的房顶小屋是贫民窟，谢小姐住的地方绝对是豪宅，从小区物业安保设施到她家里卫生间墙上镶着的瓷砖以及鞋柜上用的钉子，无一不优。

好在沈陌也没生出什么羡慕，因为也许你在贫穷处羡慕富贵的奢侈与受人瞩目，感叹自己如尘埃落地，默默无闻时，也有人曾处在高楼，低头渴望你的自由，渴望你由衷的言语和感受。

在自己那小房子里，她觉得安全感十足，比谢依林楼下立十个保安都管用。

事实上沈陌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不过是一条河的距离，河头河尾，地价却是天差地别。

沈陌刚到谢依林住的六栋电梯口前，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到了，就听见叮了一声电梯门开了，走出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她也没去看人家长什么样，自觉得退得远远的，等那男人走出来。

她这厢刚退到一边，就看到男人蹭亮的皮鞋大踏步走了过来，然后站在了她的面前，她低着头，又退了一步，心里有些纳闷，我都让了这么大个道儿，你还过不去吗，看这修长得两条腿一点也不粗啊。

在沈小姐低头欣赏长腿的空档，男人已经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然后轻嗤一声，步子一迈，走远了。

沈陌听得分明，抬头刚想看看是谁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果只看到人家一个背影，纯黑色的西装剪裁精致，男人的背影看起来修长而高大。

不过沈陌确定自己不认识，单看背影，单看穿着，就不是跟沈陌一个圈子的，可能是谢依林以前的男朋友吧，兴许见过自己，这样想着，沈陌自动蒸发掉那一句没有来由的轻嗤，谁叫她早上还嗤了算命先生呢，默默转身进了电梯。

如果她知道，这男人对自己这含义深刻的一声轻嗤，是因为人家早上晨练的时候，目睹了她伸手从乞丐碗里拿走一块钱的事情，表达了他对于现在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不满，不知道沈小姐还会不会这么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