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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暖意融融的&ldo;寻常&rdo;二字头顶,始终悬着一柄利剑,那不仅仅是君王之威,也并非模式化的忠义,更是此生心魂所系。
山谷之间已经漏出一线天光,而他曾经可以劈出更深的寸许罅隙。
当一个人以最近的距离见过了何谓伟大,从此不能放任伟大成为孤独。
私心让步于四海征程,假使时光重来,宿羽应该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管代价是什么。
大概是户部的厨子做饭难吃,林颁洛在户部住了好些年,早就练出了一手闻名朝野的好手艺。
眼下,他又收到了燕小帅的指示,烤了一大堆肉串鱼串蘑菇串,送货上门,请他惹不起的燕小帅品鉴。
燕燕从那一筐串里搜刮出来一把菜串,扭扭捏捏地塞给简昭,又象征性地招呼宿羽:&ldo;坐下吃,别客气!
……别吃素的!
&rdo;
宿羽压根就没想吃素,往李昙的床上一趴,一边啃豆腐鱼一边喝酒。
豆腐鱼被炭火烤得骨散肉不散,雪白的表皮上只洒了一点细细的盐巴,柔韧的胶质粘连在皮肉之间,鲜香微焦,本味全出。
他两口就吃完一条,李昙又给他挑出一条来。
他和简昭低头狂吃,简昉和林颁洛两张大嘴各自唠叨,嘚吧嘚吧不停,直到李昙&ldo;嘘&rdo;了一声。
几个人默默低头,只见宿羽趴在榻上,脸朝下埋在被子里,左手握着酒瓶脖子,右手捏着剩下半条鱼的小竹棍,早就睡着了,只有脊背轻轻起伏,像只准备打鼾的猫。
宿羽最近不用做官,彻底甩脱了朝会时穿的那些宽袍大袖,更不披甲,就一身素净布衣短打,护腕高高束到掌根,白天走在人声鼎沸的集市里,虽然不带刀剑,也仿佛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游侠。
燕燕那会还捂着脑门问李昙:&ldo;那些小姑娘干嘛看我,我这颗痘痘很明显吗?&rdo;
简昭试图把酒瓶从他手里拿出来,燕燕盯着剩下的半串鱼打歪主意,林颁洛说:&ldo;哎哟喂嘿?这才什么时辰,他怎么这就睡了?&rdo;简昉无情嘲笑道:&ldo;我师弟三岁的时候都比这个强!
&rdo;
李昙哭笑不得,又&ldo;嘘&rdo;道:&ldo;咱们去酒窖吃,走。
&rdo;
宿羽在朦胧间听到脚步声渐次远去,他费力地翻了个身,无意间窝到了手腕,钻心的疼痛蓦地涌了上来,冷汗一下渗了出来,再低头一看,酒液洒了自己一身,又打湿了被褥。
他累得睁不开眼,往后蹭了蹭,避开那几块湿迹,就蹭在床沿上睡着了。
不知道是炭炉的热气还是别的什么,沾湿的胸口慢慢地被烤干了,身下的床榻随着海波摇曳,他觉得自己被海浪扯来扯去,阴寒的海风冷冷渗入骨骼,他伸手去找被子,被一只温凉的手按住了护腕包裹的掌根,远凉清越如关山月的声音荡在耳畔,&ldo;别乱动。
&rdo;
他果然没再乱动,任由谢怀倒栽葱地扛着他,推开自己的舱门,揭开裹着他的大氅,把他轻轻放到了榻上,劈头盖脸地蒙上被子。
谢怀做事一向大手大脚,宿羽被捂得呼吸困难,但一点力气都没有,只稍微睁开眼睛。
几尺之外,谢怀转身掐灭了桌上的醒神香,问道:&ldo;怎么回事?&rdo;
林周把了把他的脉,凝神与宿羽对视了半晌,最终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拿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ldo;体虚劳累,风寒发热。
退了烧,养一阵就好了。
我去熬药。
&rdo;
谢怀抱臂靠在桌沿上,像是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林周出了门半晌,他才从冰水盆中捞起手巾,拧了一把,拍在宿羽额头上。
那水大概是从海里打的,宿羽被激得轻轻&ldo;嘶&rdo;了一声,谢怀把手巾往上拉了拉,让水避开他的眼睛,说:&ldo;睡吧,药好了叫你。
&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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