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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江来接移民的人,都是富锦县集贤县,县政府和公社的领导,二十多人,对报名的人,挨家挨户的走访,一户也不落下,紧的走访,走访一家,重新核实一家,核实的很细,对家庭情况一一核实,户主姓名,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家庭成分,个人身份,政治面貌,还有家庭主要成员,人口数,逐项核对。
核实后,当场拍板,行的告诉你行,不行的就告诉你不行,走访了三天,结束了。
走访结束了,大家心里托底了,大家原来很怕自己不合乎。
实际走访之后,才知道,成分是大事,成分不好的,地主,富农,不要,这是第一种。
像俺马楼,俺红爷,潘八,是地主,人家不要。
第二种人,是老弱病残的不要。
像俺二奶家,俺二奶俺二爷都八十多了,还有几家岁数大的,人家都不要。
不要,人家领导素质很高,不要不说不要,说话很婉转,说大叔大婶,我看黑龙江你们就别去了,黑龙江路途太远,我怕你上不去火车。
其余的,都没问题。
走访完了,大家都急切的盼望启程,那盼望的是十分迫切呀。
那心情是老激动了,这些移民心里对时间那是一分一分的数呀。
人啊,一生没经历过的,是无法体会到的,俺是亲身经历过了,那种艰难困苦劲可以说也到了难以承受的极点了。
就说在河南吧,有一天,俺爹要了一天饭,都没要到一点吃的,到了晚上,已是很晚了,才找到朋友,从朋友那儿,看在朋友的面子,要到一碗柳树叶子粥,俺爹不舍得喝,给俺和四弟弟端回来,叫俺先喝,俺才三岁呀,还没过两个生日呢,根本不知道大人的艰辛呀,俺一喝,柳树叶子太苦了,不喝,用俩手往外推碗,叫俺爹打了两个耳光子。
可是,现在,国家要安排俺们移民走了,就两三天内,政府领导们,又给开会,又来走访,走访完,又告诉俺家合格了,还让俺爹签了字。
领导们走的时候,是那样的客气,告诉俺们准备吧,可以打行李了,最晚也超不过一两天就启程了。
这时,是何等的心情啊?何等的幸福啊,何等的期盼启程啊。
俺们9月13日下午得到通知,明天就启程。
明天7.30是到魏湾公社门前报到,聚齐,领导给讲话,8点从魏湾启程,领导给送行。
9月13号,晚上,宋楼沸腾了,魏湾沸腾了,张庄,李庄,韩楼沸腾了。
有水库搬迁出来的,要移民黑龙江的村庄都沸腾了。
这一夜,是俺们在故乡魏湾的最后一夜了。
几万人?还是几十万人,不得而知。
这次迁移,叫啥名,也不知道。
(只有到了2006年,才知道,叫‘太行堤水库移民’)。
9月,1958年9月14日,天蒙蒙亮,俺们从宋楼就出发了。
我们出发的早,是俺爷爷的主意,俺爷爷和几个管事的商量,说走晚了,就怕老年人来送行,怕她们哭坏了。
天亮还早着呢,有人说是蒙蒙亮,其实不是,是人们心里的感觉,或者说是希望。
俺们出发了,俺爷爷喊着,出发了,快走,快走。
俺爷爷叫俺爹走在前面。
俺爹说,爹,你管事,你指挥,俺在前面走好吗?俺爷爷说,好,谁走在前面,总的有个走在前面的呀。
只有走出去了,事情才好办了。
俺爹背着俺走在前面,肩上还扛着行李。
俺娘抱着四弟弟,大哥扛着行李,二哥挎着斗子,还拿着那根柳木棍子。
俺学强大爷背着孩子,武军大爷背着孩子,陈爷爷搀扶着老伴,李世存爷爷扯着老伴,都走在前面;走着说着,走吧,老婆子,跟俺上黑龙江吧,到哪吃白面馍,高粱米饭去吧。
从宋楼出发了,从宋楼出发的也知道有多少人,前面像八路军行军一样,呼呼的往外走,后面送别的撵着哭着,跪着哭着,有哼哼哭的,有拼命似的哭的。
俺爷爷为了不出乱子,前后跑着,往前跑,告诉,快走,越走得快越好,他们送的,哭就叫他们哭吧,咱早晚是得走的,他们早晚是也得哭的;移民,国家安排了,人家黑龙江来接咱们了,这天气,眼看着就冷了,要上大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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