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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气闷了把笔一搁说,这叫做什么生活!
你站起来,穿上不能算太贵的鞋袜,但这双鞋和袜的价钱也就比--想它做什么,反正有人每月的工资,一定只有这价钱的一半乃至于更少。
你出去雇洋车了,拉车的嘴里所讨的价钱当然是要比例价高得多,难道你就傻子似地答应下来?不,不,三十二子,拉就拉,不拉,拉倒!
心里也明白,如果真要充内行,你就该说,二十六子,拉就拉--但是你好意思争!
车开始辗动了,世界仍然在你窗子以外。
长长的一条胡同,一个个大门紧紧地关着。
就是有开的,那也只是露出一角,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南瓜棚子,底下一个女的,坐在小凳上缝缝做做的;另一个,抓住还不能走路的小孩子,伸出头来喊那过路卖白菜的。
至于白菜是多少钱一斤,那你是听不见了,车子早已拉得老远,并且你也无需乎知道的。
在你每月费用之中,伙食是一定占去若干的。
在那一笔伙食费里,白菜又是多么小的一个数。
难道你知道了门口卖的白菜多少钱一斤,你真把你哭丧着脸的厨子叫来申斥一顿,告诉他每一斤白菜他多开了你一个&ot;大子儿&ot;?
车越走越远了,前面正碰着粪车,立刻你拿出手绢来,皱着眉,把鼻子蒙得紧紧地,心里不知怨谁好。
怨天做的事太古怪;好好的美丽的稻麦却需要粪来浇!
怨乡下人太不怕臭,不怕脏,发明那么两个篮子,放在鼻前手车上,推着慢慢走!
你怨市里行政人员不认真办事,如此脏臭不卫生的旧习不能改良,十余年来对这粪车难道真无办法?为着强烈的臭气隔着你窗子还不够远,因此你想到社会卫生事业如何还办不好。
路渐渐好起来,前面墙高高的是个大衙门。
这里你简直不止隔个窗子,这一带高高的墙是不通风的。
你不懂里面有多少办事员,办的都是什么事;多少浓眉大眼的,对着乡下人做买卖的吆喝诈取;
多少个又是脸黄黄的可怜虫,混半碗饭分给一家子吃。
自欺欺人,里面天天演的到底是什么把戏?但是如果里面真有两三个人拼了命在那里奋斗,为许多人争一点便利和公道,你也无从知道!
到了热闹的大街了,你仍然像在特别包厢里看戏一样,本身不会,也不必参加那齣戏;倚在栏杆上,你在审美的领略,你有的是一片闲暇。
但是如果这里洋车夫问你在哪里下来,你会吃一惊,仓卒不知所答。
生活所最必需的你并不缺乏什么,你这出来就也是不必需的活动。
光怪陆离的景象似与不似的现实。光明背后的世界,群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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